AI殺死大學?教授ChatGPT教學逼瘋學生,怒告學校討要8000美元學費

美國東北大學一名學生發現教授用ChatGPT生成課件,憤怒起訴學校要求退還8000美元學費。學生們認為高昂學費換來的卻是算法教學;教授們則辯稱AI是解放生產力的工具。從作弊神器到教學助手,ChatGPT如何在大學校園掀起波瀾?

ChatGPT給教育帶來了什麼?

剛出現時它讓作弊變得非常容易,短短幾秒鍾就可以搞掂一篇歷史論文或者文學分析。

直到現在,還會有教授被學生的「AI作業」搞到精神崩潰。

影片來自網絡

然而,現在情況來了個大反轉。不只是學生們在用AI,教授們也在用。

關於教授上課使用AI這事,在美國鬧得沸沸揚揚。

學生們「抽水」的「抽水」、投訴的投訴,甚至還有個學生一怒之下把學校告上法庭,討要8000美元的學費。

就在這兩天,《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對此進行了詳細的報導。

Ella Stapleton今年畢業於美國的東北大學。

2月份時,當她在複習組織行為學課程筆記時,忽然注意到有點不對勁——「這難道是教授向ChatGPT提出的一個問題嗎?」

她的商科教授Rick Arrowood為一堂關於領導力的課程準備了一份課件,當Stapleton看到一半時,發現裡面有一條給ChatGPT的指令:「擴展到所有領域。更詳細、更具體。」

隨後是一系列正面和負面的領導力特質,每個特質都有一個平淡無奇的定義和一個例子。

Ella Stapleton表示,她驚訝地發現一位教授使用ChatGPT來生成課程材料Ella Stapleton表示,她驚訝地發現一位教授使用ChatGPT來生成課程材料

Stapleton給班上的一個朋友發了條信息。

「你看到教授放在Canvas平台上的課件了嗎?」她問道,「他是用ChatGPT做的。」

「我的天哪!別說了」她同學回覆道,「搞什麼鬼?」

於是,Stapleton決定深入調查一番。

她查閱了教授的PPT,發現了更多的AI生成痕跡:扭曲的文本、辦公人員照片上多餘的肢體,以及離譜的拚寫錯誤。

Stapleton很不高興。

考慮到學校的學費水平和社會聲譽,她本來期望能獲得一流的教育。

這門課是她商科輔修專業的必修課,課程大綱禁止「學術不端」,包括未經授權使用AI或聊天機器人。

「他告訴我們不要用,他自己卻在用」,Stapleton說。

越想越氣的她索性向東北大學商學院提起了正式訴訟,指控教授未公開使用AI,以及對其教學風格等的其他不滿,同時要求退還該課程的學費。

這筆費用佔到了學期總學費的四分之一,超過8000美元。

一門組織行為學課,其幻燈片里有拚寫錯誤一門組織行為學課,其幻燈片里有拚寫錯誤

學生們在Rate My Professors這類網站上「抽水」他們的導師過度依賴AI,並仔細檢查課程材料中有沒有ChatGPT的常用詞,比如「crucial」和「delve」。

除了指責教授們虛偽外,學生們還提出了經濟方面的質疑:他們支付了高昂的學費,是為了來接受人類的教導,而不是一個自己也能免費使用的算法。

另一方面,教授們則認為,AI是提供更好教育的工具。

接受《紐約時報》採訪的教授們說,AI幫助他們應對繁重的工作,節省了時間,還能充當自動化的助教。

使用AI的教師數量不斷攀升。

去年,一項針對1800多名高校教師的全美調查顯示,18%的人稱自己是AI的頻繁使用者。

進行這項研究的諮詢公司Tyton Partners,今年又做了一次重覆調查,結果這一比例幾乎翻了一番。

AI會一直存在,教授們也處在學習適應的過程中——像是Stapleton的教授一樣,在技術的種種缺陷和學生們鄙夷的目光中艱難摸索。

論文得高分,ChatGPT給的?

去年秋天,22歲的Marie為南新罕布殊爾大學一門在線人類學課程寫了一篇3頁的論文。

她查看成績時,興奮地發現自己得到了一個A。

但在評語部分,她的教授不小心貼出了一段與ChatGPT的對話記錄。

其中包括教授要求ChatGPT使用的評分標準,以及給Marie一些「非常棒的反饋」之類的請求。

「在我看來,教授根本沒讀我寫的論文。」Marie說。

Marie也能理解教授們的苦衷,他們可能要帶數百名學生。

儘管如此,Marie還是感到委屈,並在一次影片會議上與教授進行了當面對質。

教授告訴Marie,她的確讀了學生們的論文,但是用了ChatGPT作為參考——這是學校允許的。

南新罕布殊爾大學AI事務副校長Robert MacAuslan表示,學校相信「AI在教育中變革的力量」。同時也為師生製定了指導方針,以「確保這項技術增強而非取代人的創造力和監督」。

「這些工具絕不能用來替他們完成工作,」MacAuslan博士說,「但可以被視為現有流程的增強。」

回到Marie,在發現另一位教授也使用ChatGPT給她反饋後,她選擇了轉學。

聽說了Marie的經歷後,俄亥俄大學英語教授Paul Shovlin表示,他能理解Marie的沮喪。

Shovlin博士也是一名AI教職研究員,其職責包括研究將AI以正確方式融入教學與學習的方法。

「作為導師,我們的價值在於給學生的反饋,」他說,「這是因為我們作為讀到學生文字並被觸動的人,與學生之間建立了一種人文的連接。」

俄亥俄大學教授兼AI教職研究員Paul Shovlin俄亥俄大學教授兼AI教職研究員Paul Shovlin

Shovlin博士倡導將AI融入教學,但他認為,此舉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讓導師的工作更輕鬆。

他認為,學生們需要學會負責任地使用AI,並「培養AI時代的道德準則」,因為他們肯定會在工作中使用AI。

Shovlin舉了個例子:2023年,範德堡大學教育學院的負責人針對另一所大學發生的大型槍擊事件,給學生發了一封呼籲社區團結的郵件。

郵件里提到通過「建立緊密的關係」來營造「關懷文化」,但最後一句暴露了這是用ChatGPT寫的。

學生們批評這種把同理心交給機器的做法後,相關負責人被暫時停職。

但事情並不總是這麼黑白分明。

Shovlin博士說,製定AI使用規則很複雜,因為不同學科的合理用法可能不一樣。

他所在的教學、學習與評估中心沒有製定死板規定,而是提出了一些AI使用的「原則」,比如避免「一刀切」。

《紐約時報》採訪了幾十位教授,他們的學生曾在網上提到這些教授用過AI。

這些教授說,他們用ChatGPT來設計計算機科學的編程作業,或是製作關於必讀材料的小測驗。

他們還用它來整理給學生的反饋,或者讓反饋的措辭更溫和。

他們表示,作為領域專家,他們能看出ChatGPT什麼時候會「胡說八道」或搞錯事實。

但對於如何正確使用AI,大家意見不一。

有的教授承認用ChatGPT幫忙批改作業,有的則強烈反對這種做法。有人強調使用AI時要對學生保持透明,有人則說沒公開用,因為學生對這項技術有疑慮。

不過,大多數人都覺得,上邊提到的Stapleton在東北大學的經歷,教授用AI生成課程材料和PPT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Shovlin博士也這麼認為,但前提是教授得編輯確認AI生成的內容,體現出專業性和學識。

他把這比作學術界長期以來的做法,比如用第三方出版商提供的教學計劃或案例研究。

他說,就因為教授用AI做PPT,就把他當成「什麼怪物」。

「在我看來,這太荒謬了」。

增強版的計算器

維珍尼亞聯邦大學的商學教授Shingirai Christopher Kwaramba將ChatGPT描述為一個能節省時間的夥伴。

他說,過去需要幾天時間製定的教案,現在只需要幾個小時。

例如,他用它來為虛構的連鎖商店生成數據集,學生們在練習中使用這些數據集來理解各種統計概念。

「我將其視為一個『超級計算器』的時代,」Kwaramba博士說。

他說現在有更多時間用於學生的答疑。

哈佛大學的David Malan等其他教授則表示,人工智能的使用意味著越來越少的學生來辦公室尋求輔導答疑。

Malan博士是一名計算機科學教授,他已將一個定製的AI聊天機器人集成到他教授的計算機編程基礎課程中。

他的數百名學生可以向這個AI尋求編碼作業的幫助。

Malan博士不得不對這個聊天機器人進行調整,以打磨其教學方法,使其只提供指導而不是交出完整答案。

2023年,即該聊天機器人推出的第一年,在接受調查的500名學生中,大多數人都表示它很有幫助。

Malan博士說,他和助教們如今不必在答疑時間解答「關於入門材料的那些繁瑣問題」,而是能將精力優先投入到每週的午餐會和編程馬拉松這類能創造「更難忘瞬間和體驗」的學生活動中。

華盛頓大學的傳播學教授Katy Pearce開發了一個定製的AI聊天機器人,她用自己批改過的舊作業對其進行了訓練。

現在,這個AI機器人可以在任何時間,無論白天黑夜,為學生的寫作提供她本人風格的反饋。

她說,這對那些平時不怎麼主動尋求幫助的學生來說尤其有益。

「在可預見的未來,研究生助教所做的大部分工作是否會被AI取代?」她說,「是的,絕對會」。

那麼,這條從助教晉陞為未來教授的培養路徑會怎樣呢?

「這絕對會成為一個問題,」Pearce博士說。

馬莎諸塞州劍橋的哈佛校園馬莎諸塞州劍橋的哈佛校園

一個發人深省的契機

在向東北大學提交投訴後,Stapleton與商學院的負責人進行了一系列會談。

五月,在她畢業典禮後的第二天,校方負責人告訴她,學費將不予退還。

Stapleton的教授Rick Arrowood對這事感到懊悔。Arrowood博士是一名兼職教授,執教已近二十年。

他說,他曾將自己的課程文件和文檔上傳到ChatGPT、AI搜索引擎Perplexity以及一個名為Gamma的AI演示文稿生成器,目的是「給它們一個全新的外觀」。

他回憶說,這些工具生成的筆記和演示文稿乍一看非常棒。

「事後想來,我真希望當時能更仔細地檢查一下,」他說。

他將這些材料放到網上供學生查閱,但強調他並沒有在課堂上使用它們,因為他更喜歡以討論為導向的課程。

直到學校負責人就這些材料向他提出質詢時,他才意識到材料存在缺陷。

尷尬的情況讓他意識到,教授們應該對人工智能採取更多的謹慎態度,並向學生披露其使用的時間和方式。

東北大學直到最近才發佈了正式的AI政策;該政策要求在使用AI系統時註明出處,並審查其輸出內容的「準確性和適當性」。

東北大學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學校「積極擁抱AI來提升教學、研究和運營的方方面面」。

「我一心專注於教學,」Arrowood博士說,「如果我的經歷能讓人們從中吸取教訓,那麼,好吧,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AI殺死大學?

就在最近,領英聯合創始人Reid Hoffman也在播客中和Aria深入探討了人工智能對教育的影響,以及大學需要做些什麼。

Aria提起,最近有一篇很貼切的文章形容大學生的生活,題目叫《人人都靠作弊度過大學》。

文章里說,AI輔助作弊基本上已經氾濫了,有的學生直言:「我大學學位唯一的價值,就是證明我會用AI。」

教授們呢?很多人巴不得早點退休,因為他們完全搞不懂AI。

對此,Hoffman認為,技術總是先被迫切需要它的人用起來。

比如,學生會想,我可以花30小時寫篇文章,或者花90分鐘用AI生成一篇東西。

還有就是,怎麼準確評估學習成果這件事也被搞亂了。

很多教授都希望慢點用AI,等弄清楚了再說。但這裏的關鍵是,我們不可能忽視AI的存在。

教授們完全可以主動地去適應AI。

比如,一個教師可以這樣做,先用ChatGPT生成10篇D-水平的作文,然後告訴學生們寫出更好的。

在反復修改、深入理解作文的結構和內容的過程中,學生們可以學到更多。

Hoffman對這種教育方式特別有信心。一個原因是,他認為未來學習的評估方式會變,可能會變成「AI考官」模式。

也就是說,不管是寫論文、口試還是別的,你都得跟AI考官面對面,跟它互動。

Hoffman認為這種方式會更難作弊。因為在以前——包括他自己在內——偶爾拿高分,其實是學會了怎麼「鑽空子」。

而面對面互動你得對整個領域瞭如指掌。

如果每門課都來個口試,「哇,那你得學得更多更深」,Hoffman覺得,未來的學習可能就是那樣。

最後,Hoffman總結道:「最核心的是培養學生成為現實世界中能幹、健康、快樂的參與者。顯然,能否用好AI絕對是關鍵。」

「你的優勢是AI原住民,天然就懂AI」,把這一優勢帶到職場中去,就有很大機會!

參考資料:

https://fortune.com/2025/05/15/chatgpt-openai-northeastern-college-student-tuition-fees-back-catching-professor/

https://www.linkedin.com/feed/update/urn:li:activity:7328454276387688449/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新智元」,作者:新智元,36氪經授權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