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丨你可能不知道的李玟

罐頭辰

7月5日，歌手李玟的二姐李思林，在其個人微博@李思林Nancy 發佈訃告：

李玟於7月2日在家中輕生，送院後一直昏迷，經醫院團隊努力搶救及治療，最終於7月5日與世長辭。

不知道各位有多少和筆者一樣，把這條微博讀了很多遍，尤其是盯著CoCo李玟的主語和「與世長辭」的描述很多遍，也無法把二者聯繫起來。

直到李玟去世的熱搜、新聞，各類媒體的推送通知在手機上紛至遝來，才終於相信——那個舞台上、螢幕前樂觀、開朗、率真的李玟，是真的走了。

公眾人物因抑鬱症離世讓人不敢相信，常常來自於藝人公眾形象和最終選擇的反差。在社交網絡上，筆者看到很多人提到了南韓藝人金鍾鉉、具荷拉，日本藝人三浦春馬、竹內結子，以及我國的祖任梁。

但李玟的離去，可能給了我們更多的震驚——我們記憶中關於她的片段，幾乎每個都是明豔動人的，她已經構成了幾代人關於千禧年的共同回憶。

1998年，李玟演唱動畫電影《寶蓮燈》的插曲《想你的365天》，伴隨著寶蓮燈成為彼時最受矚目的話題之作，李玟的嗓音讓很多90後第一次感受到了R&B唱腔的魅力。

2000年，伴隨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洗髮產品廣告投放，中心化媒體的影響力讓「Di Da Di」伴隨著李玟舞動秀髮的身姿，共同構成了我們印象最深刻的電視廣告TVC之一。

2001年春晚，李玟身著一襲紅衣與緊身牛仔褲，脖子上貼著亮片，戴著耳掛式馬克風，躺在粉紅色氣墊沙發上出場，演繹了一首《好心情》，完成了在中國大陸地區徹底爆紅的最後一塊拚圖——以筆者自己的印象，街邊的音像店、彼時剛剛興起的超市，都用大功率的音響循環播著《好心情》，連文具店裡的筆記本也把「一見你就有好心情，像夏天吃著冰淇淋」的歌詞印在內頁。

《想你的365天》《Di Da Di》與《好心情》，大概是多數觀眾對於李玟最深刻的三個記憶。當時李玟的形像是有衝擊力的，因為那時的兩岸三地，幾乎所有天后最為人所知的代表作都是苦情歌，就連在八十年代早以《壞女孩》叱吒粵語歌壇的梅豔芳，在華語歌壇的代表作依然是《女兒紅》《女人花》這樣的怨曲。

原來性感和率真可以並存，原來嫵媚與坦然並不矛盾，這種認知說是李玟帶來的也並不為過。

剛剛提及李玟的爆紅之所以強調大陸地區，是因為她在港台地區更早就取得了事業的成功。1993年，16歲的她就奪得了香港無線電視新秀歌唱大賽的亞軍，並於同年在香港出道，並把唱片約簽給了香港本土與TVB合作密切的華星唱片，在台灣的唱片約則給到了華星在台灣的夥伴現代派唱片公司。

那時的華星唱片已漸顯露頹勢，李玟事業的真正起飛，是與華星約滿、並於1996年簽約新力（現台灣索尼）之後。

得到後來被稱之為天后操盤手的姚謙的加盟，以及背靠新力、徹底國際化運作的支持，李玟的第二張英語專輯《CoCo‘s Party》在台灣地區銷量就超過50萬張。李玟繼續穩紮穩打，以密集的一年兩張專輯的速度往前推進著自己的事業，1998年1月發行的《Di Da Di 暗示》，全亞洲銷量突破了驚人的180萬。

用台灣媒體的形容，1998是CoCo年，這絕非台媒的誇大之詞：

這一年6月，李玟又發行了原創專輯《Sunny Day·好心情》，同樣賣破百萬；與此同時還有寫真集；還有為了世界盃錄製的單曲《顏色》；加上為迪士尼動畫《花木蘭》演唱的華語主題曲《自己》，以及為《寶蓮燈》演唱的《想你的365天》；又辦了「大家都愛CoCo李玟萬人迷演唱會」，在1998年創下華語歌手舉辦演唱會單場最多人觀賞的紀錄突破5萬人次。

蕭亞軒在她發佈的悼念微博里說：我們損失了娛樂圈第一名的唱跳天后，她是我的啟蒙老師，從我小時候她就是我的天后。

千禧年前後的李玟，的確是震撼了華語樂壇，乃至重塑了我們對於女性審美的存在，正如李玟閃耀的1998，也正如李玟當時唱片公司對她的企劃slogan——「把華人音樂帶向世界，把世界音樂帶給華人」。李玟做到了。

在那個全世界融合、地球村變為現實的年代，她當之無愧可以作為華人音樂在Y2K時代的icon。

後來的故事，想必各位都在不同的信息源上讀過：

《臥虎藏龍》的主題曲《月光愛人》，讓李玟成為了至今為止唯一在奧斯卡頒獎禮上表演的華人歌手；她也是首位在NBA籃球賽半場演唱、首位獲邀於美國洛杉磯華特·迪士尼音樂廳舉辦個人演唱會的華語歌手；她還是米高·積遜演唱會上唯一的亞洲女歌手嘉賓。

但以下這些事實，也許就沒那麼多人知曉：

2001年，李玟在奧斯卡頒獎禮演唱《月光愛人》。2016年綜藝《歌手》決賽中，她再次穿上這條紅色旗袍，憑《月光愛人》奪得歌王。

在奧斯卡的表演，她特意把頭髮染回黑色並盤起，穿上了一身紅色的旗袍；她在NBA的獻唱，是在姚明的首個主場比賽的康柏中心球場；她會在演唱會DVD的曲目里，用上紅色背景、黃色五角星的中國國旗元素。

李玟的風格也並不被所有人接受，身處娛樂行業，快餐化的凝視在李玟身上從未停止過：性感熱辣的風格不止是在彼時，就連她剛剛去世的現在，很多自媒體與網民仍然用「電臀天后、嫁洋老公」故意貶損她。

而在事業巔峰期，成為香奈兒亞洲區代言人的李玟也被香港的女富豪寶詠琴評價並不適合作為代言人，即便品牌方已經預定接下來兩季的合作，卻也在保守的意見之下，提前結束。

而也許是今天，更多人才知道李玟原來承擔的遠遠不止這些：

出生時，李玟的腿被醫生拉脫臼了，2歲時又手術失敗，這帶來了折磨她整整一生的腿傷，腿傷在今年因排舞時觸及舊患而復發，導致了李玟的髂關節移位。

李玟在今年2月23日的微博里說：我忍受痛楚很多年了，現在已讓我無法正常生活。老天爺逼我要去面對，這麼多年在舞台上跳舞，其實是靠一邊腿去支撐整個身體，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力。

而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是從李玟二姐的訃告里才得知，原來她已經被抑鬱症折磨很久，那些痛苦她從不曾在鏡頭前訴說。

重新回頭看李玟近些年的新聞，才發現那些埋藏在娛樂消息之下的、真實的李玟——

原來採訪時每次提到媽媽，她就一定會哭；原來她把媽媽和兩個姐姐看得如此重要，最初發片也要帶著兩個姐姐一起唱；原來她在綜藝現場怒斥黑幕，是她真的不甘於向不合理的規則屈服；原來她對劉德華，是像每個追星的小女生那樣，時隔多年也要在舞台上複刻偶像的經典電影《天若有情》；原來她對自己的丈夫從不出惡語的背後，承擔了這麼多背叛和欺騙……

這一切，都讓李玟猝然離世的消息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逝者已矣，只希望這篇小小的回顧文字，能讓你同樣想起廣告、節目、舞台上的李玟，記住這個明豔而閃耀的天后CoCo。

以及，

在自己撐不住的時候，

別吝於求助他人，

在他人發出求救信號時，

儘可能地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