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捐紅十字會羽絨服被疑“左手倒右手” 涉事企業：定向捐贈衣物 已在冬季完成

五木服裝工廠店內部

封面新聞記者 楊峰 北京攝影報導

近日，“五木服裝給北京市紅十字會捐贈上數千件西服，並在夏天捐贈冬衣後被紅會捐回公司所在地”，引發輿論關注。

2023年5月31日，北京市紅十字會官網公佈的“2023年5月接收社會捐贈物資使用明細表”顯示，北京五木服裝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五木服裝）將總價值146萬餘元的2611件衣物，捐贈給北京市通州區張家灣鎮陸辛莊村和北大化村，項目用途為“救災救助”，衣物包括羽絨服、大衣、毛背心、皮衣等多種冬衣，該筆捐贈的目的地與五木服裝的所在地重合。2023年7月，北京市紅十字會官網公佈的“2023年07月接收社會捐贈物資使用明細表”顯示，五木服裝向內蒙古烏蘭察布紅十字會捐贈了總價值156萬餘元共7778件的西服、西褲、短袖T恤、短袖襯衫，項目用途為“救災救助”。

輿論對五木服裝捐贈的疑惑集中於三個方面：1、五木服裝的法定代表人與北京市紅十字會一名常務理事會成員同名，都叫季連旭，兩者之間是否涉嫌利益關聯？2、物資捐贈目的地與物資來源單位所在地重合，是否涉嫌物資轉個圈又回到自己手中，是否涉嫌逃稅？3、在5月捐助冬衣，是否有實際的捐贈意義，捐助的西服對於救災救助是否有實際用途？

8月9日、10日，封面新聞記者帶著這些疑惑聯繫了北京紅十字會、五木服裝、陸辛莊村和北大化村村委工作人員和獲捐村民，並得到以下回應。

1

五木服裝法人確為北京紅會常務理事

“不參加紅會日常管理 僅為熱心公益的榮譽身份”

天眼查顯示，五木服裝成立於1995年，註冊資本5686萬元，實控人為季榮忠，法定代表人季連旭，兩人是父子關係。

北京紅會在接受多家媒體採訪時均表示，五木服裝法定代表人季連旭和北京紅會常務理事季連旭為同一人。北京紅會工作人員稱，季連旭作為民企代表，多年來熱心公益事業，參與了紅會的一些活動，所以當選了常務理事，但他不是紅會的工作人員，不參加紅會的日常工作管理，不在紅十字會拿工資或其他報酬。

多位陸辛莊村村民向封面新聞記者表示，季連旭在改革開放後從行商、供銷社代銷商起家後，在村內創辦了製衣企業，“工廠一開始設在陸辛莊村，規模做大後，搬遷到了隔壁的北大化村。”陸辛莊村民禹佳雲稱：“最繁忙的時候，半個村的媳婦都在五木服裝做工。逢年過節的時候，五木有時候會給村民發放了一些福利。”

五木服裝位於北大化村的工廠店三樓內擺放了該企業參與公益活動所獲得的多項榮譽證明，其中一封為通州紅會為其頒發的感謝信，上書感謝五木服裝對紅十字事業的大力支持。在此，五木服裝的負責人付鳳香也向封面新聞記者表示，季連旭的常務理事身份不參與紅會的管理工作，“更多是紅會哪裡有項目需要獻愛心了，會優先問我們企業要不要參與。這次因這種身份，在獻愛心時遭輿論質疑，季總感覺很被打擊，他昨天和我說，這個理事身份乾脆退出算了，不幹了。”

2

通過紅會向村民定向捐贈“存貨”

“公司這幾年沒有盈利 沒有所得稅可以抵扣”

對於向陸辛莊村和北大化村捐贈衣服是否涉嫌“左手倒右手”的質疑，兩村的村委會工作人員，均向封面新聞記者證實，“兩村沒有受災”，2022年11月至2023年2月，五木服裝確向兩村的村民以戶為單位捐贈了該公司的衣物。多位陸辛莊村和北大化村的戶籍村民也向記者表示，他們收到了五木公司捐贈的服裝，另外季榮忠及其家人也未在村內擔任任何職務。

陸辛莊村村民季連仁表示，五木公司的捐贈是以給每戶發放面額為5000元的代金券後，去五木公司自選幾件標價不超過總額度的衣物進行的，“衣服是按掛牌價兌換的，一件羽絨衣標價2、3千元，5000元的券，一般可以兌換2、3件衣服。”禹佳雲在受訪時向記者展示了她領來的衣服，她認為兌來的衣服質量還不錯，“款式年輕人可能不太喜歡，但給村里老人穿，挺合適的。”對於捐贈的衣服，北大化村民趙先生表示，“能兌換衣服的款式比較有限，很像是賣不掉的存貨，衣服的標價遠遠高於市價，一張券只能勉強兌一個人的衣服。有些村民感覺沒有合適的款式，就沒有去領券和領衣服。”

禹佳雲向記者展示五木服裝捐贈的衣物

付鳳香向記者提供“五木福利卡發放明細表”記錄了記錄了北大化村700餘戶領取服裝卡的情況，多數由戶主本人簽字領取，也有家人代領的情況，鮮有出現沒有簽字的空白處。付鳳香稱給兩村的2611件衣服是五木服裝對村民的福利，是定向捐贈。即村民挑選完衣服後，公司再將相關數據報至北京市紅十字會“走一個正規手續”。“捐贈服裝是視同銷售的，我們為了入帳也需要紅十字會提供證明。以應對稅務核查的要求。”

《增值稅暫行條例實施細則》第四條規定，企業或個體工商戶將自產、委託加工或者購進的貨物無償捐送其他單位或者個人，視同銷售貨物，需要繳納增值稅。

付鳳香進一步表示，因為五木服裝近幾年都在虧損，沒有利潤，沒有可以抵扣所得稅，“五木服裝做的是中高端產品，但因為沒有利潤，這批捐贈物核算時，我們是盡力往低，用成本價去計算。5000元一張的券，我們發了1300多張，最終根據衣服領取情況核算的成本是146萬餘元，按13%的稅率繳納了17萬餘元的增值稅。”

對於一些村民對捐贈衣物是積貨的猜測，付鳳香也坦然表示，五木服裝最興盛那年是2012年，員工有八百多人，現在只有三十多人，近些年公司業務收縮關掉了很多門店，手上積壓了很杜夫存，“我們的宗旨是施捨發財、放生長壽。現在實體店難做，開門一天也賣不了幾件，但是人工工資要出，電費要出，標高了賣不出去，標低了，不好聽，五木服裝曾是中國馳名商標，中國服裝十大品牌，現在還想維護這個面子，衣服我們寧願白送也不願意讓人當尾貨買走。”

五木服裝榮譽牆

五木服裝為何通過北京紅十字會來進行此次捐贈？付鳳香表示五木服裝曾參與多次重大災難的捐贈活動，如汶川地震、魯甸地震、1998年洪水等，有些捐贈是通過北京市紅十字會，這是五木服裝熟悉的捐贈渠道。

3

因上報時間耽誤

冬季捐贈在夏季公示

對於紅會在2023年5月才公示，五木服裝捐贈的冬衣。付鳳香表示，對陸辛莊村和北大化村捐贈的這批衣物均未進入北京紅會的倉庫，是村民在憑券在五木服裝就地領取的，因為公司的財務人員生病和疫情原因，衣物2023年2月完成捐贈後，未及時上報走完捐贈公示手續，後面經兩村村委提供證明後才在5月公示。

對於五木服裝向內蒙古烏蘭察布紅十字會捐贈西服將有何通途，付鳳香則表示並不知情，“這個是北京紅會募集的項目，我們公司只是響應參與。”

就五木服裝的捐贈事項，8月10日，北京市紅十字會工作人員向封面新聞記者表示，紅會每一筆的收和支在官網都有掛出，一定會按照公開透明的原則，把捐贈人的愛心都用到實處，“大家都可以對我們進行監督，有問題也可以打我們電話，歡迎大家的監督檢查。大家對五木服裝捐贈的疑惑，我們之後會根據需要在官網發佈進一步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