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人適合做寵物醫生

    吳賽熟練地撥開一隻寵物貓腿上的毛，找到發炎的位置，一邊安撫略顯驚惶的貓咪，一邊輕輕地塗抹上藥水，同時剃下一小部分皮屑，準備拿去化驗，前後不到一分鐘時間，動作一氣嗬成。

    吳賽是一名年輕的寵物醫生，畢業於北京農業職業學院寵物疾病專業。一會兒，他還有一台手術——為一隻脛骨重度骨折的泰迪犬做雙骨板內固定手術。

    作為寵物醫生，他平時非常忙碌。他所在的動物醫院，每天帶著各種傷病的寵物擠擠挨挨。特別忙的時候，晚上十一二點下班是常事，有時早上一開門，就有許多人帶著寵物蜂擁而至，他和同事來不及吃早餐就要開始忙碌。到了中午一兩點，只能抽空囫圇吞棗般將早餐午餐合在一起解決。

    這種忙碌，吳賽認為是社會意識改變的結果。「十多年前，人們不會給寵物看病，剖腹產、股骨頭切除等，都很難想像。因為多數人認為貓狗只是個小玩意兒。但現在，寵物已成為很多人的伴侶，它們為生活帶來慰藉和樂趣。人們在寵物身上傾注了像家人和朋友一樣的感情，所以越來越善待它們。」

    尚普諮詢統計的數據顯示，中國的寵物數量在10年間增長了近900%。還有一組數據：在歐美髮達國家，大動物（一般為食用動物，如牛羊等）和小動物（一般為寵物，如貓狗等）的產值比各佔一半（50∶50）；而在中國，大動物和小動物的產值比為98∶2，寵物市場潛力不言而喻。

    《2022年中國寵物醫療行業白皮書》顯示，2021年全國寵物診療機構數量達19930家，寵物醫療市場規模約675億元，並呈現出持續上升趨勢。隨著市場規模的擴大，寵物醫療行業對人才的需求也在加速增長。目前我國執業獸醫缺口在30萬人左右。

    超670億元大市場，為何缺人才

    在外人看來，寵物醫生這份工作每日和小動物打交道，新奇有趣。但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數名寵物醫生卻表示，真實的工作狀態是辛苦與壓力交織。

    相比於普通醫學，動物醫學不分什麼骨科、產科、外科，什麼都得學，幾年下來學得很苦。入門之後，有些學生被深奧的醫學理論以及複雜的實操課程消磨了最初的熱情與好奇，感到了較大的心理落差。大多數應屆畢業生對一線臨床工作望而卻步，在擇業時轉向寵物食品、醫療器械、檢測服務等相關行業。

    北京農業職業學院寵物專業教師王文利觀察到，近年來，「許多寵物醫療人才幹著幹著就流失了，轉行干其他行業」，剛畢業時，有90%的學生在寵物臨床行業工作，可每隔一兩年就有10%-20%離開這個行業。

    「寵物醫生的工作強度不亞於普通醫生，但待遇還是偏低，畢業平均月薪七八千元。」吳賽從業多年，切身的感受就是「這個行業雖然在外界看來形勢大好，但人員流動性始終很大」。吳賽透露，近年來，寵物醫生的工作強度已較多年前有所減輕，大多可以擁有每週一至兩天的休息日。過去，一天工作12小時、每週無休是常態。因此，即便是小動物醫學專業的畢業生，能堅持在臨床一線的也不多。

    此外，寵物醫生在一些方面很像兒科醫生，面對的醫治對象不會說話，還要承受寵物「家長」的壓力。談及「醫患」溝通中的不快，幾名從業者五味雜陳。在吳賽看來，產生「醫患」衝突的根本原因在於生命具有不確定性，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當寵物病情不按照我們的意志去發展時，寵物主人容易對醫生產生不信任感，寵物醫生需要兼顧好專家和協調者的角色。」

    寵物醫生都需要學什麼

    雖然做寵物醫生難，但與寵物接觸近10年的吳賽覺得，他和其他救死扶傷的醫生一樣，都需要對生命負責。

    在動物醫院，吳賽經常會看到寵物的降生，也會看到寵物的離開。醫院每天上演著人類與動物相通的喜怒哀樂。

    一個獨自在外打拚的女孩，將生病的貓咪送來。在貓咪住院的一星期里，她每天下班後都會來到診所，站在貓籠前說一小時的話。她詢問貓咪一天的情況，也訴說自己這一天的際遇，彷彿對著一位老朋友。

    為了更好地治療這些「寵物家人」，吳賽也下了一番苦功夫。「自當年入學開始，我們從最基礎的解剖組織學、病理學、藥理學、微生物學等主幹課程，學到寵物影像技術、實驗室診斷、外科手術等專業核心課，要掌握的知識很多。」

    吳賽說，現在不少院校的動物醫學專業和人類醫學一樣，學製均為五年。「上專業課後，我最喜歡的課就是動物解剖學，可以瞭解動物肌肉、骨骼、內臟和神經系統、呼吸系統等，也讓我學會細緻觀察。」在順利修讀完所有課程畢業後，學生還需「持證上崗」，通過全國統一聯考取得執業獸醫師資格證書。

    從業幾十年的王文利也見證了寵物醫療市場的發展，寵物醫生的培養越來越朝著精細化、專業化的方向發展。「30年前，有一張診台、一個聽診器、一個溫度計，就能當寵物醫生了。如今，核磁、CT、血液淨化技術、微創等各類‘高大上’的技術進入臨床。」他認為，寵物醫院分科也將越來越細，如細分為泌尿生殖科、消化科、皮膚科、神經科、化驗科、異寵科等。醫療設備和技術也將會更先進，隨著醫療設備的更新換代，寵物專用洗腎機、DR影像系統、寵物彩超將會越來越普及。未來寵物醫療上門服務也將成為可能，「比如在香港就有寵物流動醫療車」。

    什麼樣的學生適合做寵物醫生

    寵物醫生和人醫不同，他們面對的是一群不會說話的「毛孩子」。儘管如此，寵物醫生問診時同樣需要「望聞問切」。

    「寵物行業的從業者，不是在跟動物打交道，而是在跟人打交道。」王文利在培養學生專業技能的同時，也把工匠精神、職業素養作為課程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課堂上的理論講述、實踐操作，讓學生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

    「比如，問診時，不能直接說你這個狗怎麼樣、貓怎麼樣，必須熱情詢問和親切稱呼寵物的愛稱。有愛心是從事寵物醫療行業的首要條件，這需要老師潤物細無聲地傳遞給學生。」王文利說。

    北京農業職業學院寵物專業教師劉明榮也有相同的感受，「從業的醫生也好，護士也好，要學會用同理心來換位思考，才能把技術用到實處、創造價值」。

    前陣子畢業季，一名學生在下台後向劉明榮提出疑問：性格內向，真的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寵物醫生嗎？

    「對於許多內向的學生來說，只要熱愛，什麼性格都不是問題。更重要的是，你是否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劉明榮認為，外向可以接診，內向可以做技術，足夠硬的技術和好的口碑才是一名醫生真正的資本。

    「現在，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寵物消費有逐漸剛需化的趨勢，寵物醫生從業者的收入也跟著水漲船高。」北京農業職業學院寵物專業教師、寵物專業主任李誌認為，寵物醫療行業雖然有一定門檻，但依然充滿前景。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牟昊琨 實習生 張筠哲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3年09月07日 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