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美人魚」從童話裡遊到小朋友身邊

    1月18日，在廣西壯族自治區北海市的北海海底世界，王秋豔像往常一樣和同事一起身著「美人魚」服裝下水錶演，旋轉、翻滾，40秒後上浮換氣，下潛，繼續表演水下動作。6分鐘後表演結束，她擺動腰腹遊到水面。

    「美人魚！美人魚！」

    台下的小朋友正興奮地朝她大喊，還想要看更多表演，裡面還有不少是從東北來的「小凍梨」。王秋豔不忍心讓孩子們失望，深吸一口氣，又潛入水中表演起來。

    在身後金色的魚群襯托下，身姿曼妙的王秋豔緩緩遊向水池邊，隔著玻璃和遠道而來的小朋友打招呼，並獻上甜甜一吻。隨著輕揚的手勢，「美人魚」口中吐出的大量氣泡組成一個圓圓的泡泡圈，迅速浮向水面，精彩的「水下飛吻」把孩子們帶入一個童話般的夢境。

    王秋豔的同事恰好用手機記錄下這一幕，隨後影片被發到抖音上，播放量達到1500萬人次，被多家媒體轉發。

    談到這次突然的出圈，王秋豔也感到很意外。不過她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這幾天還沒放假，遊客量沒什麼變化，估計放假後來的遊客會增多」。

    她有兩件特別想做的事，一是向大家推廣廣西的旅遊資源，二是考一個更高級的潛水資格證，當上教練，培養更多的「美人魚」。

「海的女兒」不會游泳

    很難想像作為一個在海邊長大的孩子，竟然不會游泳。

    王秋豔出生在北海海邊，喜歡玩水，喜歡大海，喜歡踩礁石、捧沙子、撿貝殼。但她的家人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嚴禁她下海游泳。

    「他們不讓我去，我就偏想去。」王秋豔道。

    她講述這些的時候，聲音溫柔而緩慢，但她曾經的性格可不是這樣，她形容以前的自己「衝動而執拗」。

    動畫片《海的女兒》里，美人魚小公主善良而優雅的形像一直縈繞在她腦海中，她常常幻想自己是一條小美人魚，暢遊在海水中，觸摸珊瑚，和魚類成為朋友。她渴望著海洋，但又被隔絕在海洋之外。

    有一年，北海的一個景區推出「美人魚」表演，還是小學生的王秋豔看著透明亞克力水缸裡遊動的「美人魚」，被這翩若驚鴻的水下舞蹈深深吸引，幻想著在水裡翻騰遊動的是自己。

    雖然不會游泳，但她一直喜歡大海，常常在網上觀看潛水員們在水裡的影片。

    2019年的一天，王秋豔在報紙上看到一個招募潛水員的廣告，「我心中那個衝動的勁兒又被點燃了」。她沒有猶豫，買好車票就直奔廣州。

    面對這樣一個突然想要當潛水員的旱鴨子，潛水教練不得不從游泳開始教起。

    由於從前沒學過游泳，一開始她害怕下水。好不容易克服恐懼到了水裡，由於自身受到的浮力太大，她潛不下去。在練習之後最終能下潛的時候，耳朵內的耳壓太大，壓得耳朵生疼。

    但王秋豔沒有放棄，把訓練的課程都堅持了下來。之後她又陸續考取了PADI進階開放水域潛水員、自由潛三星和美人魚教練（證書）。拿到證書，她心想自己終於可以成為「海的女兒」了。

成為「美人魚」

    從廣州回到北海，她應聘了北海海底世界的「美人魚」表演職位。不過在正式下水錶演之前，她還要通過海洋館的培訓。

    首先是在水下靜態閉氣，閉氣時間的長短直接關係到潛水的質量。

    「閉氣最重要的是全身心放鬆，緊張是閉不久氣的。況且在水下表演時，你閉氣時間短，就容易緊張，一緊張，動作就容易亂，動作一亂，體內的氧氣就更不夠用了。」王秋豔說。

    王秋豔的第一次正式表演，就因為緊張而受到影響。

    那天，她穿上「美人魚」的服裝，開始第一次正式演出。入水後，因為不太跟得上同伴的遊速，她一下緊張起來，感到之前吸入的空氣不夠，慌亂之中，還漏出了幾口空氣。

    生存的本能讓她想要呼吸，想要往上遊，以至於忘了怎麼表演，沒有把規定的表演動作做完便浮出了水面。

    「我當時就像海馬一樣蹦著遊上去，好醜哦！還好戴著泳鏡，不然要被別人笑死了。」她回憶起這段經歷，咯咯笑出聲來。

    後來她為了克服閉氣的困難，常常在北海海底世界規定的培訓時間外下水自己訓練。經過苦練，王秋豔的靜態閉氣時間達到了3分鐘，比一些專業的潛水運動員還要長。

    此後，王秋豔在這裏一工作就是4年。

    北海海底世界一天通常會安排5場潛水錶演，每天的演職人員3-5人，2-3人一組，每次表演會持續6-7分鐘。

    「每天重覆表演，會讓你覺得倦怠嗎？」記者問。

    「我喜歡這裏，喜歡這個工作。況且我還有好多衣服沒有穿呢。」王秋豔說，她每換一套衣服，都感覺自己像是童話世界中不同的人物。

希望能用「美人魚」鏈接世界

    這4年來，王秋豔通過扮演「美人魚」積累了很多粉絲，結識了很多朋友。有的人在網上刷到她的影片，專門從外地趕來看她表演。有的人看了她的表演回去後又刷到她的抖音，就加上了好友，會互相送禮物。有的小朋友畫了她表演時的場景，通過網絡發給她。每一次與線上線下觀眾的互動，都讓她覺得妙不可言。

    2023年的一天，她還在水下表演，突然朦朦朧朧看到玻璃外面的遊客好像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在向她打招呼。她湊過去，看到玻璃面前站著的遊客拿著玫瑰花。

    後來她才知道，她的朋友為了慶祝她那天的生日，給現場幾乎每一個人發了一朵玫瑰花，在水池外祝她生日快樂。

    「那是我最感動的時刻。」王秋豔道。

    王秋豔很喜歡透過玻璃和小朋友們互動，但其實在水下看東西是很模糊的，她說，就好像1000度近視加800度散光。

    她在水裡看到玻璃前的身影，大概判斷孩子的位置，就遊下去和孩子招手、嘟嘴、「親」臉頰。

    「這是我見過這麼多‘美人魚’裡面最好看的一個。」有人在抖音里這樣評論。

    作為一個廣西北海人，學的又是旅遊專業，她很希望大家能更瞭解廣西、瞭解海洋。為此她也在不斷努力。

    從2020年開始，她將自己的水下表演錄製下來，在短影片平台播放。經過多年積累，如今她在抖音平台上已經有137萬粉絲，獲讚1299.1萬。

    為了表演的觀感，她堅持不戴泳鏡，即使在水裡睜開眼睛很不舒服，她仍然以裸眼下水。有時做翻滾動作時，鼻子裡會進水，鼻腔里裝著水很痛，又不能停止表演，要等上岸才能把水排出。有時候下水了耳壓不能平衡，下到深處還會流鼻血。

    「作為文旅人，希望通過好的表演和作品，把我的家鄉北海推廣出去。北海是一座非常美麗宜居的濱海城市，我希望更多人到廣西、到北海作客。文化無國界，希望能用‘美人魚’鏈接世界。」王秋豔說。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謝洋 實習生 江暢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4年01月29日 0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