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寫論文，耶魯博士李立言說世界大賽贏一盤棋更難｜專訪

4月24日，第二屆衢州爛柯杯世界圍棋公開賽首輪，代表北美地區參賽的李立言四段不敵謝科九段。儘管一週內接連止步應氏杯預賽、爛柯杯首輪，但4年多來首次回國參賽還是讓他很開心，直言收穫頗多。

除了職業棋手身份，李立言還是典型的「學霸」，拿到了耶魯大學大氣物理學博士學位。日前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李立言表示，圍棋里的很多內容都有助於學習，與物理在邏輯、思想等方面比較一致。被問及寫學術論文和下圍棋哪個更具挑戰性時，李立言笑著說：「圍棋世界大賽贏一盤棋更難。」

下棋

想進一次世界大賽8強

本屆爛柯杯抽籤採用了捲軸形式，每幅捲軸上書「爛柯」「手談」「玄素」等圍棋術語，抽中同一術語的兩名棋手下一輪對弈。

4月23日本賽首輪抽籤儀式，輪到李立言四段上台抽籤時，只剩下謝科九段，以及許久未在世界大賽亮相的楊冬四段簽表未定。李立言沒有太多猶豫，上前便選定一幅打開，「木野狐」的捲軸把他送到了8號位，「當時看這個簽（捲軸）挺漂亮的，我就拿了，正好抽到了謝科，很開心，也很有挑戰性。」

4月24日首輪比賽，李立言提前20分鐘來到對局室坐下，這是他自2019年國際智力運動聯盟世界大師錦標賽後再次回國參賽。謝科是上屆應氏杯亞軍，李立言深知其實力非常強，賽前特意調整了一下心態，儘量不要去想太多。序盤階段，李立言還能跟得上，中盤過後勝率很快就被拉開。弈至第133手，李立言停鍾認輸。

賽後，兩人複盤許久。謝科點出李立言中盤階段的一步棋太過理想，那是整盤棋的轉折點。李立言坦言，行棋時沒注意到那個地方，局部失利後便大勢已去。「疫情期間下了很多網棋，這種面對面手談的感覺是網棋體現不出來的，我特別喜歡。」李立言說。

過去一週多時間，第10屆應氏杯預賽、第二屆爛柯杯本賽相繼進行，李立言特意請假回來參賽，他很珍惜每次比賽的機會。最近這幾年，李立言一邊工作，一邊還要教棋，參賽和下棋的時間少了很多。這次爛柯杯一同從美國回來參賽的漆聖頤初段就是他的學生，「小漆非常用功，也很熱愛圍棋。」

來衢州前，李立言定下的目標是能贏下一盤，可惜應氏杯、爛柯杯接連不敵劉宇航七段和謝科九段。不過，吃到了心心唸唸的小籠包、豆腐腦、煎餅等小吃，又跟父親回南昌探望4年多沒見面的奶奶，李立言還是很開心。在衢州參賽期間，又恰巧碰到國家圍棋隊在這裏集訓，見到俞斌總教練以及眾多業內好友，李立言說學到很多東西。

30歲的李立言目前在亞馬遜工作，但圍棋始終是他割捨不下的夢想。「我一直有個夢想，想進一次（世界大賽）8強，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家裡小孩也大了，需要人看管，目標實現起來越來越難。」李立言說，即便很難實現這個目標，也希望今後徒弟能夠完成。

教棋

希望在美國的人都知道圍棋

李立言1994生於北京，8歲時帶著圍棋去了加拿大，用他的話說「是跟著圍棋一起長大的」。學習任務繁重時，李立言的壓力很大，但父親一直鼓勵他不要放棄圍棋。2015年第3屆北美圍棋定段賽中，李立言以11勝1負的成績定段。2017年第三屆夢百合杯第2輪，他戰勝陳耀燁挺進16強，一戰成名。

作為一名職業棋手，平衡好下棋跟學業的關係並不容易。這一點上，李立言做得很好，他已經獲得耶魯大學大氣物理學博士學位。每次被問到為什麼學習這麼厲害時，他總是笑著說：「所以我圍棋水平不行呀。」

玩笑歸玩笑，李立言對圍棋的熱愛和執著多年未變。完成學業的同時，他的業餘時間基本都花在了圍棋上。在國外不太容易找到高水平對手，李立言就在線上探索，「有了網絡後，像我這樣資源比較少的人會有很多好處。」李立言說，現在有網絡對弈，棋譜又很容易拿到，想要學棋就更容易了，AI（人工智能）時代每個人都可以擁有這些資源。不過，他坦言不是很會擺AI，大多時間會找來世界大賽的棋譜擺棋，每天再做一些死活題，棋力慢慢有了進步。

在李立言看來，圍棋和學習相輔相成。圍棋里的很多內容都有助於學習，而且圍棋和物理一樣都很重視邏輯思維，思想方面也都比較一致。2022年，李立言的學術論文《降水效率對氣候變化的製約》在國際頂尖學術期刊《自然》雜誌子刊《自然·氣候變化》上刊登。被問及下棋跟發表一篇學術論文哪個更有挑戰性時，李立言笑著說：「在世界大賽贏一盤肯定比發一篇論文更難。」

除了工作，李立言很多時間會在妻子的棋院教棋。他的妻子殷明明初段也是一名職業棋手，2007年定段，參加過夢百合杯、吳清源杯等世界大賽，目前在紐約經營著一家棋院，從事圍棋推廣教學工作。李立言介紹，自從有了阿爾法狗（AlphaGo）之後，美國人對圍棋的認知提升了很多，越來越多的孩子開始學習圍棋。目前，在棋院學棋的美國孩子佔到三成。

「我夫人很喜歡圍棋，一直想讓更多人瞭解圍棋，她的夢想就是在美國的街道上隨便問一個人，大家都能知道圍棋。」這是殷明明的夢想，也是夫妻倆努力的方向。

新京報首席記者 孫海光

編輯 王春秋

校對 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