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手鏟刮開黃土,他們與夏文化對話

    《手鏟釋天書》書封。大象出版社供圖    《手鏟釋天書》書封。大象出版社供圖

    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夏文化一直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篇章,然而,關於夏代的直接史料較少,很多信息都隱藏在地下,等待著考古工作者的發掘。追尋夏王朝的蹤跡,探索夏文化的真容,成為一代代考古人接續奮鬥的學術使命和擔當。

    從1959年徐旭生的夏墟調查開始,到「夏商周斷代工程」「中華文明探源工程」,一代代探索者手持手鏟,刮開黃土,尋找夏文化的燦爛輝煌。有這樣兩本訪談錄,似手鏟之於考古,是窺探夏文化考古學的窗口,它就是《手鏟釋天書——與夏文化探索者的對話》。

    《手鏟釋天書——與夏文化探索者的對話I》訪談對象為24位出生於20世紀20-40年代的考古學家。本書首版於20年前,一直備受考古學界推崇。本次修訂,原貌呈現當時的學界狀態,保持學術觀點的原真性,體現夏文化探索的百家爭鳴、百花齊放。《手鏟釋天書——與夏文化探索者的對話Ⅱ》對18位出生於20世紀30-60年代的考古學家進行了訪談,主要集中於他們探索夏文化的具體過程。

    兩本書,42位考古學家,80餘萬字,一部夏文化考古的學術史躍然紙上。對於後繼的夏文化探索者,這兩本書可以讓他們觀察前人做了什麼,前人怎麼做的,哪些研究是典範;對大眾而言,則可以瞭解考古人怎麼探索夏文化,為什麼耳熟能詳的夏王朝那麼難找到。

    這群人櫛風沐雨,默默無聞地跋涉於田野工地之間,苦苦尋覓著與祖先對話的契機,綴合著歷史可能出現的缺環,修正著後人對前人的認識,解讀著天書般的人類文化遺存。

    拉開夏文化探索序幕的徐旭生,在河南偃師境內勘查二裡頭遺址時,忽然下起大雨,道路泥濘,十分難走,他堅持冒雨調查完畢。待到徐旭生一行人冒雨在土路上跋涉十餘里回到住所時,已經是晚上9點,早已過了吃晚飯時間,只得以冷饃充饑。第二天,他又照常外出調查。

    發現二裡頭一號宮殿的殷瑋璋,一次和兩位同事對洛河下遊作夏文化相關考古調查,當時正處於三年困難時期,吃住皆不好。有一天因調查回村的時間太晚,無法回考古隊駐地,只能借住小旅社,結果那些臭蟲和跳蚤太多,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到大隊柴草房中借宿。訪談中,殷瑋璋回想起他們3個人被臭蟲和跳蚤咬得滿身大包、哇哇直叫的樣子,感慨道:「我們當年稱為‘跳蚤之歌’的情景,大概再也不會發生了。」

    李伯謙帶領北京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學生到二裡頭參加發掘實習時,和學生們一起拚陶片。陶片按單位攤在地上,人蹲在旁邊,低著頭一片一片地摸,一片一片地拚對,將一個單位成千塊破陶片按質地、紋飾、器形逐一歸類,最終分到個體,再對有可能複原的器物粘對複原,不僅要動手,還要動腦子。李伯謙回憶當時的情景:「那時候,一對就是一天,腰酸背痛,但誰要是複原粘對成一件完整器物,一切疲勞便一掃而光,不僅他痛快,大家都跟著高興。」

    主持王城崗遺址發掘的方燕明為了找到夯層和夯窩,摸清夯土的土質土色和包含物的特點,在清理夯土的過程中,順著沙層用小竹籤一邊剔一邊吹,吹掉沙子後,發現了卵石印痕的夯窩。自此還原王城崗夯築的過程:王城崗土質黏性較大,打夯的時候,黏土會粘到卵石夯具上,需要每鋪一層土先撒一層沙再夯實。因此,就有了「王城崗的夯土是方燕明吹出來的」之說。

    一個個關於夏文化探索的「人」的故事,記錄了幾代專注於夏文化探索與研究的學者求證夏王朝的思想、路徑與成就,更讓我們感受到他們著書立說的背後,雖有寂寞和困苦,但更多的是喜悅和收穫。42位考古學家的思想,彙流成迄今夏文化研究的歷史、成果及共識。可以說,夏文化研究在立場、材料、方法等諸多方面,真正體現了「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

    考古是探索文明的一盞燈,考古者是持燈的人,讓我們翻開《手鏟釋天書——與夏文化探索者的對話》,跟隨他們去穿越歷史的隧道,觸摸夏的大門。

    (作者係大象出版社編輯)

張琰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4年06月28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