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大一新生,結繩救下溺水者

為了這次水邊露營,20歲的焦柏銘特意買了一頂帳篷。風繩、釘子……零件大把,但年青人們依然興致勃勃,他們把水和食物擺在一旁,準備搭起天幕。不遠處,還有一批人也在岸邊紮營。

這是他們上大學後的第一個暑假,焦柏銘從北京回到家鄉山西晉城,和高中時期的朋友們約好,駕車到杜河水庫玩一玩,雖然離市區40多公里,但那裡風景秀美,河水清冽,最適合酷熱的夏季。

「救命!有人落水了,趕緊來人!」8月2日下午近5點,焦柏銘突然聽見有人高喊,聲音急促又慌亂。順著聲音仔細看過去,這才發現一位穿著橙色救生衣的中年男人站在水中,正試圖往岸邊去,雙手拚命拽著另一位中年男人——那人已經仰面昏了過去,生死未卜。

焦柏銘跑到岸邊,發現穿著救生衣的男人拖拽的動作愈發艱難,雖然距離岸邊只有十幾米,但水流湍急,不斷往下衝,他精疲力竭,只能暫時踩住一塊滑溜溜的石頭,艱難地伸出頭,向岸邊求助:「馬上踩不住了,趕緊想想辦法!」

「救救他們!」岸上的人也喊得急切。

焦柏銘(紅圈)和朋友們救人。 受訪者供圖焦柏銘(紅圈)和朋友們救人。 受訪者供圖

焦柏銘也急,眼前是兩個活生生的人,但自己和朋友們的水性並不算好,僅限於在室內游泳,沒有下水救人的經驗,手邊也沒有任何救生設備,不敢貿然過去。他想找根樹枝來,但長短粗細都不合適。猛地扭頭,他看到了那頂帳篷。

「帳篷有風繩,把它們接到一起,就能把人拉回來。」沒時間多想,焦柏銘和幾位同伴奔回營地,把帳篷的風繩一根根拆下來,再接成十幾米的長繩。為了更牢固,他繞了幾圈,打上死結。

估摸著繩子差不多夠長,他和同伴們到岸邊,一邊把拖鞋甩開,一邊將繩子一端用力拋進河裡,穿著救生衣的男人一把攥住,然後三位年青人一齊用力拉,將河裡的兩人拖上了岸。

溺水的男人已經沒了呼吸,臉上、手指都沒了血色。「掐他的人中!」一位女士催促,但焦柏銘知道,這是錯誤的方法。

5月份軍訓時,學校培訓過急救知識,他和同伴迅速分工,有人撥120急救電話,有人開始為溺水男子實施心肺復甦。

救人的三位大學生,從左到右依次是焦柏銘、焦煜軒和王奕然。 受訪者供圖救人的三位大學生,從左到右依次是焦柏銘、焦煜軒和王奕然。 受訪者供圖

電話那頭,120急救人員也在連線指導,詢問患者處於什麼狀態,告訴他們應該怎樣操作。大概三組心肺復甦後,溺水的男子有了一絲反應——他開始嘔吐,但嘴巴無法自主張開。

為了防止他被嘔吐物嗆到,焦柏銘和同伴焦煜軒輪流用力掰開他的嘴巴。他們把兩隻手伸進嘴裡,手指被硌得生疼,差點被咬破。溺水男子的鼻腔、嘴裡全是還沒消化的麵條和菜葉,蓋了兩人一手,但他們顧不得這些了。

另一邊,他們的同伴王奕然沒有放棄,還在按節奏為溺水男子進行心肺復甦,大概又做了三四組,男人才緩緩睜開眼睛。在120急救人員的遠程指導下,三個年青人扶著他慢慢坐起來,仔細詢問他哪裡不舒服。

「要不要喝水?」聽到這個問題,男人動了動手指。焦柏銘明白過來,趕緊和同伴回營地取了水,喂他喝下去。

等了一段時間,救護車趕來,他們看著男人上了車,才回到營地。帳篷沒搭成,玩的力氣也被耗盡。回去的路上,車里沒人講話,沒人討論剛才的經歷,都不再是來時活潑的狀態。

焦柏銘累得出奇。平時他練搏擊,去年上大學後也開始健身,但忙完這一遭,好像整個人都虛脫了,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才緩過來。

吃飯、睡覺,焦柏銘和同伴們的生活又恢復平靜,沒人再提起這件事。但偶爾,焦柏銘還是感到心有餘悸:「畢竟眼看著一個人,從鬼門關走了一回。」

他從沒經歷過類似的事。伸過援手,但不過是在學校活動上幫個忙,在假期做過一個月的社區誌願者,指揮交通,幫老人打掃屋子,再陪他們說說話,聽聽老人們講些精彩過往。

這次不一樣,總歸是救下一個人,這也讓焦柏銘感到自豪。「救人是順手的事,不算什麼。大學生嘛,要勇於擔當,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他語氣輕鬆,「經歷過了就有了經驗,再碰上這種事,我們肯定處理得更冷靜、更迅速。」

焦柏銘將這次救人的成功經驗也歸結為「冷靜」:「遇事不要慌,越著急就越容易出錯。」

他是北京聯合大學城市軌道與物流學院中俄物流2302B班團支部書記,也是校團委第二課堂指導中心骨幹,另一位同學王奕然是另一所學校某班級的班長,平時常有機會組織學校的各項活動,在救援現場,也是他們明確了分工。

「如果沒有人組織,可能就亂成一團了。」至今焦柏銘都覺得慶幸,幸好那天帶了帳篷,也幸好自己可以冷靜下來:「當時我腦子裡什麼也不想,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救人。」

新京報記者 左琳

編輯 彭衝 校對 張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