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掉特斯拉買回燃油車？租車巨頭有苦說不出

高調宣佈轉型電動車僅僅兩年多時間，全球最大的租車公司赫茲就已經後悔了。他們現在想賣掉大批電動車，繼續購買燃油車。在全球各國紛紛出台氣候應對措施，主要車企全面啟動電氣化轉型的當下，赫茲這是在開倒車嗎？

全球租車巨頭赫茲本月提交監管文件，宣佈計劃出售旗下美國車隊2萬輛電動車，並將出售所得用於購置燃油車。赫茲表示，租賃市場對電動車的需求過低，以及電動車的維修成本高於預期，都是他們決定出售電動車的主要原因。

赫茲是全球最大的汽車租賃公司，財富500強企業，在美國租車市場的占有率高達36%，車隊規模超過43萬輛；其業務覆蓋了全球160個國家和市場，旗下包括了赫茲、Dollar Rent、Thrify Car等諸多子品牌租車業務。

豪情採購10萬輛特斯拉

時間倒回2021年10月，赫茲豪情宣佈大舉轉型電動車，計劃在未來五年採購10萬輛特斯拉。赫茲時任CEO菲爾茲（Mark Fields）表示，“電動車已經成為了市場主流，我們只是剛剛開始見證全球對電動車的興趣與需求，而特斯拉則是唯一可以大規模製造電動車的企業。”

當時的赫茲剛剛走出破產陰影，雄心勃勃開始面向未來投資。由於新冠疫情導致美國各地停擺，租車出行市場需求枯竭，租車巨頭赫茲營收大幅下滑，被迫在2020年5月申請破產，直到2021年7月才結束破產保護狀態，當年年底重新在納斯達克上市交易。

全球租車巨頭赫茲轉向電動車，不僅給特斯拉帶來了直接訂單，更給全球車企的電氣化轉型之路帶來了更多動力。在美國市場採購特斯拉的同時，赫茲也宣佈未來計劃在海外市場採購6.5萬輛吉利旗下的極星電動車以及17.5萬輛大眾電動車。

儘管赫茲並沒有宣佈採購福特汽車的電動車型，但福特汽車CEO法爾利（Jim Farley）依然公開表達了高度讚賞。他在推特上表示，“向菲爾茲和赫茲團隊致敬，他們選擇了一個偉大的美國車企品牌轉向電動以及互聯未來。”

值得一提的是，福特汽車同樣也在大舉轉向電動車，陸續推出了電動版的野馬以及F-150皮卡，希望挑戰特斯拉在美國電動車市場的主導地位。而且，福特汽車更是美國租車市場的最大供應商。顯然，福特汽車也希望赫茲未來能夠採購自己的電動車。

2021年底也正值美國股市的巔峰時期，科技類股領漲大盤，特斯拉更是股價飆升最為迅猛的科技公司之一。在赫茲高調宣佈採購10萬輛特斯拉之後，特斯拉的市值一度突破了1萬億美元關口，成為第一個進入萬億美元市值俱樂部的車企。雖然過去一年特斯拉股價明顯回落，目前市值不到6800億美元，但依然是全球市值最高的車企。

一年減少1.2萬輛特斯拉

按照赫茲當時宣佈的電氣化轉型計劃，2024年底電動車占其車隊的比例將達到四分之一。如果以赫茲美國超過43萬輛的車隊規模計算，意味著至少需要擁有11萬輛電動車。但看起來，赫茲並沒有按照原計劃推進電動車轉型，甚至還在不斷出售電動車數量。

赫茲是上市公司，需要在監管文件中列出資產規模，而車隊數量是核心資產。監管文件顯示，2023年初，赫茲美國還有4.71萬輛特斯拉，占其美國車隊總數的11%，而到了年底就只剩下了3.5萬輛特斯拉。

換句話說，僅僅在過去一年，赫茲美國的特斯拉數量就減少了1.2萬輛，規模縮減了四分之一。在此次宣佈出售電動車之前，赫茲並沒有解釋為什麼大規模出售特斯拉。

需要指出的是，此前宣佈採購10萬輛特斯拉的CEO菲爾茲已經在2022年離開，赫茲目前的CEO是紹爾（Stephen Scherr）。紹爾來自於金融行業，在華爾街巨頭高盛效力長達28年時間，離職之前出任高盛CFO。CEO更替也是赫茲轉變想法的原因之一。

無獨有偶，德國租車公司Sixt也在去年年底表示，他們從2022年開始就沒有購買特斯拉，並且會按照常規的車隊更新計劃，分批出售目前的特斯拉。但Sixt並沒有放棄電動車轉型目標，依然採購其他電動車，計劃在年實現歐洲車隊電動車比例達到70-90%。

電動車維修成本太高

為什麼僅僅兩年多時間之後，赫茲就公開宣佈要出售電動車，主要是特斯拉，而且還要重新購買燃油車？赫茲公告提到了電動車維修成本過高以及租車市場需求不高兩大原因。

摩根士丹利分析師瓊斯（Adam Jones）認為，赫茲出售電動車的舉動再次表明市場需要下調對電動車的需求預期。雖然消費者開電動車節省了燃油費用，但電動車還有諸多隱藏成本，電動車碰撞損壞的維修費用依然高企。

雖然因為不需要換油，也不需要更換定時皮帶，電動車的保養需求大大低於燃油車，但是一旦遭遇碰撞車禍，電動車的維修成本卻遠遠高於燃油車，因此帶動電動車的保險成本上漲。

美國汽車維修保險行業調查公司CCC Intelligent Solutions的首席策略官弗里曼（Marc Fredman）解釋說，在發生碰撞車禍時，電動車需要更換更多的部件，而不是簡單維修，而且維修過程也更為複雜，拆解部件也需要更多的步驟和防護，這些都增加了維修成本。

CCC Intelligent Solutions的數據顯示，2022年美國電動車碰撞維修費用平均為6587美元，而所有車型的碰撞維修平均費用則為4215美元。而保險公司Insurify的數據顯示，電動車主每月保費平均比燃油車高出了100多美元。

此外，充電速度依然是影響電動車普及的原因。JD Power分析師約米尼（Tyson Jominy）指出，電動車並不是租車市場的需求，主要原因還是充電。在赫茲租車的人通常是住酒店的旅行者，他們的旅行時間也比較緊張，不願意花時間尋找充電站和等待充電。

特斯拉連續降價八次

然而，赫茲決定出售特斯拉車型，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受馬斯克多次下調特斯拉價格影響，過去一年特斯拉二手車市場價格也出現大幅下滑，這直接拉低了赫茲車隊的殘餘資產。

作為租車巨頭，幾十萬輛車的殘餘價值是赫茲的核心資產，他們需要定期出售車輛更新車隊。如果二手車價值大幅縮水，也意味著赫茲的資產貶值。因此，赫茲出售特斯拉買入燃油車，也是為了自身的資產保值。

新冠疫情爆發之後，由於全球供應鏈遭受影響，一些汽車核心部件長期供應短缺，美國市場的汽車價格一度居高不下，其中也包括了特斯拉為代表的電動車。赫茲宣佈採購特斯拉的時候，正值美國電動車的價格最高點。

但從2022年底開始，隨著馬斯克多次主動下調特斯拉的售價，以特斯拉為代表的電動車二手價格也開始下滑。馬斯克多次下調特斯拉售價，主要是為了刺激銷售完成銷量目標，以及符合拜登政府的聯邦退稅補助政策。

粗略統計，去年馬斯克已經先後八次下調了特斯拉的起售價，Model 3目前最低是3.9萬美元起售（還可以享受7500美元的聯邦退稅優惠），同比下降了17%；而Model Y的售價則總計下調了25%。馬斯克在談到大幅降價時表示，他認為有必要犧牲利潤而換取更多的銷量。

汽車行業機構Cox的數據顯示，去年美國電動車銷量接近120萬輛，但在整體汽車銷量的占比僅為7.6%，雖然高於2022年的5.9%，但沒有達到此前的預期目標。而特斯拉的美國銷量達到65.49萬輛，同比增長了25.4%。

市場競爭加劇是電動車新車價格下滑的另一原因。目前美國在售的電動車車型超過了40輛。行業分析機構KBB統計，去年美國電動車價格下調了超過20%，平均售價從6.53萬美元下調到了5.06萬美元。新車價格的下調必然會帶動二手車市場的價格崩盤。

特斯拉也賣二手車

汽車行業分析機構iSeeCars.com統計，去年美國二手電動車的價格下跌了33.7%，而普通燃油車的價格卻只下跌了5.1%。該機構預計，2024年美國二手電動車價格貶值速度還會高於普通燃油車型。

電動車價格大幅下滑，也有混動車擠壓的原因。混動車型的熱銷直接擠壓了電動車的市場需求。iSeeCars.com的分析認為，目前美國消費者更青睞於混動車型，去年美國銷售最好的前十車型中，有七款都是混動車型，包括豐田、福特和起亞的混動車。

購入的特斯拉在兩年半時間縮水超過一半，這也給赫茲帶來了不小的損失。iSeeCars.com的分析師鮑爾（Karl Brauer）看來，雖然赫茲出售兩萬輛電動車並不會給二手電動車市場帶來巨大沖擊，但赫茲自己承受損失是肯定的。赫茲在宣佈出售電動車時表示，去年第四季度計入了出售電動車導致的貶值支出2.45億美元。

打開赫茲美國官網的二手出售頁面，可以看到700多輛電動車在出售。顯然，赫茲並不是一次出售2萬輛電動車，而是分批出售。其中銷售的特斯拉主要是Model 3和Model Y，里程都在3-5萬英里左右（約合5萬-8萬公里），最低價格甚至只有2萬美元，比2021年底購置時縮水了一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