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gle25歲了：AI能化解中年危機嗎？
（圖註：1998年的Google首頁）
這個星期，互聯網巨頭Google年滿25週歲了。在人類的世界，25歲還是個朝氣蓬勃、求知若渴的青年人；但在互聯網的領域，25歲的Google雖然已經成長為網絡巨無霸，卻面臨著明顯的中年危機和未來挑戰。AI能化解Google的中年危機嗎？
孕育於斯坦福校園
不誇張的說，Google是全球互聯網的一面旗幟。在過去的25年時間，這家搜索巨頭連續改變了全球互聯網、移動互聯網以及人工智能的行業格局，在公司治理、股權結構、企業文化、管理風格等諸多方面，都對矽谷乃至全球的創業公司和互聯網企業產生了深遠影響。
（圖註：第一幅Google塗鴉）
1998年9月4日，Google公司正式註冊成立。不過，Google網站早在前一年就上線了。從2002年開始，Google員工每年都會通過Google首頁的塗鴉（Doodle）為公司慶祝生日。由於兩位創始人的興趣，第一幅Google塗鴉甚至比Google公司還早誕生了一個星期，這幅塗鴉體現了兩人在參加完火人節之後的興奮之情。
Google是矽谷在互聯網時代的一面旗幟。和電氣時代的惠普、半導體時代的英特爾和PC時代的蘋果一樣，Google的創辦已經成為矽谷的傳奇佳話，成為互聯網時代走向繁榮的劃時代事件。
和前搜索時代的互聯網巨頭雅虎一樣，Google也孕育在斯坦福大學的校園，兩位創始人拉里·佩奇（Larry Page）和謝爾蓋·布林（Sergey Brin）都是斯坦福的博士生。兩人1995年就相識，次年佩奇在自己的博士論文中提出了追蹤和排名網站的新算法設想，這就是Google的搜索算法來源。
當時的搜索引擎是以關鍵詞在網頁的出現次數來進行結果排序的，而佩奇和布林則開發了一個更為精準的搜索引起，通過檢查網頁中的反向鏈接來評估網頁相關性。兩人最初這一搜索引擎稱為BackRub，隨後決定命名為Googol（數學術語，即自然數10100），但卻陰差陽錯拚成了Google。Google的名字因此誕生。
實際上，Google和百度兩家搜索巨頭從創建之初就有著諸多淵源。拉里佩奇的的算法受到了李彥宏在1996年開發的RankRex算法的影響，後來他們的算法專利申請書中也提到了李彥宏的RankDex算法專利。不過，李彥宏當時還在美國公司擔任軟件工程師。佩奇和布林創辦Google一年多之後，李彥宏才在2000年回中國創辦了百度搜索。
（Google延續了車庫創業傳奇）
車庫創業傳奇延續
1997年9月，佩奇和布林兩位創始人註冊了google.com的域名，開始融資創業。他們拿到的第一筆天使資金來自於太陽微電腦（Sun Microsystem）聯合創始人安迪·貝托爾謝姆（Andy Bechtolsheim）的10萬美元。貝托爾謝姆僅看了一會兒產品展示，就毫不猶豫地直接掏出了支票本。
這筆天使投資讓他現在身家超過百億美元，財富貢獻遠大於創辦太陽微電腦。貝托爾謝姆早在1995就離開了太陽微電腦，開始新的創業與投資；而太陽微電腦已經被甲骨文收購，龐大的辦公園區也出售給了Meta。
在Google最初的投資人中，還有亞馬遜創始人貝佐斯。當時剛剛上市的亞馬遜收購了一家創業公司Junglee，後者總裁Ram Shriram向貝佐斯引薦了Google這個創業項目。兩人隨後都向Google投資了幾十萬美元。亞馬遜現在還在給Google投錢，每年要投入百億美元購買Google產品搜索廣告。
與矽谷諸多傳奇創業公司一樣，Google的輝煌旅程也開始於一間車庫。順利籌集到100萬美元天使投資之後，佩奇和布林在1998年9月正式註冊了Google公司，在矽谷門洛帕克花每月1700美元租了朋友家的大車庫，正式開始了運營。
這個車庫的主人是英特爾營銷部門員工蘇珊·沃茨基（Susan Wojcicki），很快她也加入了Google團隊，後來長期負責Google廣告以及YouTube業務，直到今年年初才退休。因為車庫創業，蘇珊的妹妹也嫁給了布林，兩人維持了八年的婚姻。
佩奇和布林當時還是斯坦福學生，並沒有購房置業，沒有自己的車庫。而惠普和蘋果都是在創始人自家車庫創辦的，連租金都可以省下。因為業務增長太快，Google很快就搬出了沃茨基的車庫，租了一個伊朗富豪的辦公室，還讓這個富豪順便投資了一點。大發橫財的這位伊朗富豪後來幹脆從商業地產轉作創業孵化器，就是矽谷的Plug&Play。
劃時代互聯網公司
Google是一家劃時代的公司，這不僅是因為他們改變了整個互聯網搜索體驗，更是因為他們給矽谷乃至全球互聯網公司帶來的深遠影響。無論是管理架構、公司文化還是上市選擇，Google都在矽谷互聯網公司開創了先河。
創辦不到一年，Google就從KPCB以及紅杉資本等老牌風投機構籌集了2500萬美元的融資。這也是兩家老牌風投機構曆史上最成功的投資。在兩家風投巨頭的建議下，佩奇和布林同意引入一位運營經驗豐富的IT行業人士來幫助自己管理Google。
2001年初，前Novell總裁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加入Google先後擔任董事長、總裁以及CEO的職位，直到十年之後把CEO職位交還給了布林。引入外來資深高管輔導創始人，這隨後也成為矽谷諸多互聯網創業公司的樣本。
2004年Google在納斯達克市場上市，卻特立獨行地選擇了“荷蘭標拍賣”方式競標，顛覆了華爾街傳統的投資銀行配股遊戲規則。這種方式避免了機構投資者在短期炒作股價牟利，讓Google股票可以儘可能銷售給散戶投資者。這一上市模式後來也受到Spotify等知名創業公司的效仿。
此外，Google還設置了AB類股的雙重結構，B類股一股享受十股的超級投票權。兩位創始人因此牢牢掌控著公司的運營主導權，避免了上市之後股權分散帶來的權力之爭。這一結構後來成為了Facebook、阿里巴巴和京東等諸多互聯網企業的模版。
（圖註：Google深刻改變了互聯網公司文化）
Google給矽谷互聯網公司帶來的還有顛覆性的企業文化：公開透明的公司治理，允許員工就公司產品與業務發表意見；寬鬆彈性的工作制度，允許員工自由決定上下班，留出20%的自由工作時間；慷慨全面的員工福利，從免費飲食到洗衣理髮到兒童照顧，幾乎覆蓋了員工生活的所有方面。
雖然隨著Google營收增長放緩，逐步步入中年期，這些制度和福利在過去幾年遭受了重大調整或者縮減，但在二十年前，這樣的工作文化是矽谷前所未聞的，更成為了矽谷互聯網公司的企業文化模板，引發了後來Meta、Twitter等諸多互聯網公司的紛紛效仿。
（圖註：第一款Android手機）
從搜索到移動到AI
在過去的25年時間，Google的業務不斷擴大，從最初的網絡搜索擴展到郵件、視頻、瀏覽器、地圖、音樂、辦公、即時通信、雲計算等全套網絡服務，成為了全球絕大多數市場互聯網服務的主導提供商。
2005年7月，Google兩位創始人在施密特並不知情的情況下，拍板斥資5000萬美元買入了Android，決定進入移動操作系統市場。2007年，Google聯合了HTC、摩托羅拉和三星等硬件公司、Sprint和T-Mobile等運營商、高通和德州儀器等芯片公司推出了開放手機聯盟，奠定了Android陣營的根基。
2008年9月，HTC發佈了第一款Android智能手機，搭載了全套Google服務。雖然這款手機當時看起來有些奇特，但卻開啟了輝煌的Android時代。僅僅兩年之後，Android就迅速超越了塞班、黑莓、Windows Phone等前智能手機時代的操作系統，成為了移動互聯網的第一平台。
過去15年時間，Android操作系統已經從1.0發展到14.0。除了蘋果，幾乎所有的手機和平板硬件廠商都搭載了不同界面的Android操作系統。Android和iOS幾乎主導了整個移動平台領域。
隨著Android取得巨大成功，Google的業務主導優勢也從桌面端順利延伸到移動端，不僅牢牢佔據著搜索市場超過九成的市場份額，在全球移動操作系統市場的占有率也超過了七成。在絕大多數市場，用戶無論從電腦、平板還是手機上網，Google互聯網服務都是他們的首選。
在過去的十年，Google還引領了自動駕駛和人工智能行業的潮流。2009年Google啟動了無人車項目，2011年獲準在加州上路測試；正是在Google無人車的引導下，科技行業掀起了自動駕駛的技術潮流，諸多科技巨頭和創業公司先後投身這一領域的研發、測試與探索。
（Google引領自動駕駛行業）
Google無人車項目Waymo在2016年獨立運營，2020年開始首輪對外融資，估值達到300億美元。Google也是自動駕駛出租車商業模式的開創者，2017年在鳳凰車推出帶有安全員的自動駕駛出租車服務，並在2022年取消了安全員。就在上個月，加州政府正式批準了Waymo和Cruise兩家公司在舊金山全面商業運營無人駕駛出租車，標誌著L4自動駕駛行業發展的重要里程碑。
雖然L4級自動駕駛技術的落地前景依然沒有時間表，自動駕駛出租車的商業模式依然面臨諸多挑戰，但毫無爭議的是，在L4級自動駕駛這條未來賽道，Waymo始終是這個領域的頭部公司，牢牢佔據著技術領先。
隨著Google成為佔據絕對優勢的互聯網巨頭，兩位創始人佩奇和布林也淡出了日常運營，在2015年創建了控股公司Alphabet，將Google等核心業務交給了皮查伊（Sundar Pichai）。2019年，兩位創始人更全面隱退，皮查伊接過了Alphabet CEO的職位。
中年危機日益明顯
雖然剛滿25歲，但Google已經步入了中年。準確的說，是在2022年的下半年，剛滿24歲的Google突然面臨著前所未有的中年危機：不僅業務增長顯著放緩，首次進行裁員收縮，更在核心技術領域遭遇了從未有過的挑戰，被迫追趕市場領先者。
儘管Google的業務版圖不斷擴大，但廣告依然是他們最主要的營收來源。在今年第一季度Google698億美元營收中，各項廣告（包括搜索、平台以及YouTube等諸多廣告）的整體營收占比依然高達78.2%。這也意味著Google的營收會受到全球網絡廣告市場整體趨勢左右，受到宏觀經濟走向的影響。
2022財年第四財季是Google財報目前的高峰，當季營收增長10%，達到760億美元。但在營收破新高的同時，隨著美聯儲持續大幅加息，美國經濟前景籠罩著衰退烏雲，廣告主削減投放預算，Google的營收增長也開始明顯放緩。
（Google進行曆史首次大裁員）
去年下半年，矽谷陷入了2008年經濟危機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裁員潮。除了蘋果等極少數公司，絕大部分科技公司，無論是巨頭企業還是創業公司，都在全面收縮業務和大舉裁員。即便是Meta和Google這樣以往以工資福利慷慨著稱的互聯網巨頭，也被迫進行了公司曆史上的首次裁員。從去年11月到今年3月，Meta通過兩輪大裁員，削減了超過2.1萬名員工；今年1月，Google宣佈裁員1.2萬人，裁員比例6%。
除了進行裁員，Google內部也在過去幾年經曆了重大的企業文化調整。由於員工的強烈反對，Google在2018年被迫取消了和美國軍方的雲服務合約；但在那之後，Google悄悄去掉了“不作惡”的企業價值觀，悄然回歸到普通企業將商業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價值觀。
隨著Google收縮業務和大裁員，員工對企業的話語權也在顯著降低。現在Google員工的反對抗議，已經不再能夠左右Google的運營決策，Google同時推進著與美國軍方以及以色列軍方的雲服務項目。除了削減員工福利，控製運營成本之外，Google還取消了20%自由時間的工作制度。
最讓Google感受到中年危機的時刻，是去年年底OpenAI發佈ChatGPT。過去十年，Google一直在人工智能領域投入重金，也在圖像識別、自然語義理解和人工智能引擎及基礎架構等賽道佔據著行業領先，更頻頻帶來行業震撼。2017年DeepMind戰勝了人類最強棋手柯潔，更標誌著人工智能徹底征服了被公認最為複雜的圍棋領域。
然而，一直以為自己佔據人工智能領先優勢的Google，卻在生成式AI這個新近的最熱賽道，被創業公司OpenAI打了個措手不及。去年11月ChatGPT發佈之後，Google內部感受到了巨大震撼，甚至發佈了紅色警戒。
相比ChatGPT帶來的AI震撼，Google的生成式AI產品Bard顯得總是研發落後一步，明顯不夠智能。老對手微軟不惜重金投資OpenAI，將這個Google最強競爭對手綁定在自己平台上，並且將ChatGPT整合到必應等微軟諸多產品，雄心勃勃地向Google發起挑戰。
人工智能成最大挑戰
生成式AI成為了決定Google未來核心競爭力的關鍵技術。今年2月Google在發佈Bard時，產品展示過程中出現了事實錯誤，更讓投資者大失所望，市值蒸發了超過1000億美元。市場帶來的巨大壓力，也讓Google不得不全力關注生成式AI，將其作為自己的頭等大事來推進。連退隱多年的聯合創始人布林也開始頻繁回歸總部園區，監督Google生成式AI項目的研發進展。
（Google感受前所未有的威脅）
今年的GoogleI/O大會，GoogleCEO皮查伊（Sundar Pichai）從第一分鍾就開始直奔主題介紹AI項目進展和新產品。兩個小時的主題演講，Google連續發佈了15項AI相關的產品，累計說了140次AI，而原先的絕對主角Android幾乎完全淡出了主題演講，直到近1個半小時才匆匆提了幾句。
在Google搜索創建之初，兩位創始人談到Google的使命是“整合全球信息，供大眾使用”，當時Google的核心業務是通過網絡搜索提供信息服務。到了2004年，正在全面開發各項互聯網服務的Google，其願景升級成了“開發服務儘可能大幅提升更多人的生活品質。”
而在創建25年之後的今天，皮查伊在本週慶祝Google成立25年的博文中，未來展望一章幾乎完全圍繞著AI。他在博文中表示，AI將成為“我們這一代此生最顯著的技術轉型，這會比從桌面運算轉向移動運算的轉型更大，甚至比互聯網本身更重大。”
皮查伊展望道，“AI會完全改寫科技，給人類創造性帶來不可意思的推進。讓AI給每個人帶來幫助，有責任地部署AI，這將成為未來十年Google最為重要的使命交付方式”。
25年時間，Google從朝氣蓬勃開創矽谷先河的網絡搜索公司，發展壯大成了幾乎囊括所有網絡服務，橫跨桌面和移動平台，產品覆蓋個人和企業，市值超過1.7萬億美元的互聯網巨頭。
但與此同時，Google也不可避免地面臨著中年危機：業務增長也逐漸放緩，企業文化日益褪色，出現了行動決策遲緩地大企業病，更在生成式AI這一關乎未來命運的賽道，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技術挑戰。
在今年2月發佈Bard之後，Google目前正在積極準備發佈下一代AI模型Gemini。這是Google集結了所有核心研發力量，結合了GPT-4、Midjourney和Stable Diffusion三大模型功能的最強大AI模式。這將成為Google與OpenAI和微軟聯盟展開AI軍備競賽的最強武器。
AI能化解Google的中年危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