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所有人都震驚，是誰罷免了ChatGPT之父？為什麼？

·已辭職的OpenAI前總裁格雷格·布羅克曼透露，首席科學家伊爾亞·蘇茨克維告知他和前CEO山姆·奧特曼被董事會除名。而現任臨時首席執行官米拉·穆拉蒂前一晚知道了消息。媒體曝光蘇茨克維與奧特曼近期發生了摩擦。

OpenAI前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剛剛出席了亞太經合組織峰會活動。

OpenAI的高層人事“巨震”驚動全球科技界，包括被驅逐的當事人自己和主要投資者。輿論將其比作科技界20年來最令人震驚的CEO被解僱事件，甚至稱之為“科技界的911事件”。

當地時間11月17日，負責監管人工智能公司OpenAI的非營利組織的董事會解僱了OpenAI聯合創始人、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Sam Altman），並將聯合創始人、總裁格雷格·布羅克曼（Greg Brockman）趕出董事會，布羅克曼幾小時後辭職。

有關董事會為何突然發起此次行動的猜測已經流傳於全網，但目前仍然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布羅克曼在X（前身Twitter）上發帖披露了一些信息。他寫道，“山姆和我對董事會今天的所作所為感到震驚和悲傷”，“我們也在試圖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並透露了OpenAI聯合創始人、首席科學家伊爾亞·蘇茨克維（Ilya Sutskever）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以及前首席技術官、現臨時首席執行官米拉·穆拉蒂（Mira Murati）何時知道這一行動。

另據彭博社報導，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OpenAI解僱奧特曼是因為他和董事會尤其是蘇茨克維之間存在廣泛分歧，包括對人工智能安全、技術發展速度和公司商業化的意見分歧。奧特曼的野心可能也發揮了作用。據一位瞭解投資計劃的人士透露，他一直在尋求從中東主權財富基金籌集數百億美元，以創建一家人工智能芯片初創公司，與英偉達競爭。奧特曼還向軟銀集團董事長孫正義尋求投資數十億美元成立一家新公司，與前蘋果設計師喬尼·艾維（Jony Ive）合作生產面向人工智能的硬件。

左起：OpenAI首席科學家伊爾亞·蘇茨克維、前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前首席技術官、現臨時首席執行官米拉·穆拉蒂和前總裁格雷格·布羅克曼。

OpenAI擁有一個不同尋常的非營利性董事會。6名成員決定該公司何時實現AGI（通用人工智能），其中3人是公司高管，另外3人是獨立董事。董事的關鍵信託責任不是維護股東價值，而是公司的使命——創建安全的AGI，利潤對於這一使命來說是次要的。正是這些人做出了解僱奧特曼和將布羅克曼從董事會中除名的決定。

公司解僱創始人不是第一次在矽谷發生。1985年，蘋果公司解僱了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Twitter於2008年解僱了聯合創始人傑克·多爾西（Jack Dorsey），兩位高管在數年後重返各自公司，但奧特曼的退出可能會對他所代表的行業產生更大的影響。人工智能正在飛速發展，OpenAI正面臨重大挑戰。

3位聯合創始人發生分歧？

布羅克曼在X上寫道，他們目前所知的是：“昨晚，山姆（前CEO）收到伊利亞（首席科學家）發來的短信，要求週五中午談話。山姆參加了一次Google Meet，除了格雷格（前總裁）之外，整個董事會都在場。伊利亞告訴山姆他將被解僱，並且消息很快就會傳出。中午12:19，格雷格收到伊利亞發來的短信，要求趕快打個電話。中午12:23，伊利亞發送了一條Google Meet鏈接。格雷格被告知，他將被從董事會中除名（但對公司至關重要，並將保留他的職位），而山姆已被解僱。大約在同一時間，OpenAI發表了一篇博文。據我們所知，管理團隊不久後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除了米拉（前首席技術官、現臨時首席執行官）在前一天晚上發現了。”

7月，蘇茨克維在公司組建了一個新團隊，旨在掌控“超智能”的未來人工智能系統。在加入OpenAI之前，這位以色列裔加拿大計算機科學家曾在Google Brain工作，並且是斯坦福大學的研究員。他在“AI教父”傑弗里·辛頓（Geoffrey Hinton）的指導下取得一系列驚人成就，包括共同發明了卷積神經網絡AlexNet。據彭博社報導，一個月前，蘇茨克維在公司的職責被減少，反映出他與奧特曼和布羅克曼之間的摩擦。蘇茨克維後來向董事會提出上訴，贏得了一些成員的支持，其中包括海倫·托納（Helen Toner）。

目前，OpenAI的人事震動仍在持續中。據The Information最新消息，據幾位知情人士透露，OpenAI的3名高級研究人員已於17日晚辭職。

這一消息也讓OpenAI的投資者感到意外。4位直接知情人士告訴《福布斯》，維諾德·科斯拉（Vinod Khosla）和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等投資者並未收到OpenAI董事會將罷免奧特曼的提前通知。

科斯拉的公司Khosla Ventures於2019年投資了OpenAI。霍夫曼是OpenAI的早期投資者，曾擔任OpenAI董事會成員。兩人均拒絕置評。

據Axios報導，已向OpenAI投資超過100億美元的微軟在新聞稿中分享這一消息的前1分鍾才獲悉奧特曼被解僱的消息。

OpenAI於2015年建立，當時它還是一個非營利組織，最初的投資者包括霍夫曼、特斯拉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矽谷大佬彼得·蒂爾（Peter Thiel）和Amazon Web Services，以及奧特曼和布羅克曼本人。現在，OpenAI的公司結構是一家由非營利傘式組織控製的營利性人工智能公司。後來的投資者包括知名投資人安德森·霍洛維茨（Andreessen Horowitz）、基岩資本（Bedrock Capital）、紅杉資本和老虎環球（Tiger Global）。

誰罷免了奧特曼？

上週末，OpenAI開發者負責人洛根·基爾帕特里克（Logan Kilpatrick）在X上發帖描述了該公司的架構。其引用OpenAI網站上“我們的組織結構”頁面，其中提供了OpenAI複雜的非營利性/上限利潤結構的詳細信息。

根據該頁面，OpenAI的營利性子公司名OpenAI Global，於非營利組織OpenAI成立大約3年後註冊，由OpenAI“完全控製”。雖然OpenAI Global“被允許尋求和分配利潤”，但其受非營利組織使命的約束。營利性公司的投資者同意其投資回報上限，對於初始投資者來說上限是100倍。從合作協議上看，一旦OpenAI實現了AGI使命，微軟就會退出。

OpenAI的組織結構。

根據OpenAI 對其公司結構的描述，董事不持有股權或其他報酬。奧特曼本人只是通過他之前擔任Y Combinator總裁的“小額”投資間接持有股份。

根據Wayback Machine網站的存檔版本，繼今年早些時候霍夫曼、希文·齊利斯（Shivon Zilis）和威爾-赫德（Will Hurd）離職後，OpenAI於7月首次在網站上發佈董事會名單，包括布羅克曼、蘇茨克維和奧特曼3名聯合創始人，其餘3人都不是該公司員工，分別是亞當·德安吉洛（Adam D’Angelo）、塔莎·麥考利（Tasha McCauley）和海倫·托納。

據《福布斯》報導，一位專注於人工智能的風險投資家指出，霍夫曼離開後，OpenAI的非營利董事會缺乏很多傳統的治理，“這些人並不是你想要的管理世界上最重要的私營公司的商業或運營領導人。”

問答網站Quora的首席執行官亞當·德安吉洛於2018年4月加入OpenAI董事會。當時他寫道：“我仍然認為，通用人工智能（考慮到安全）的工作既重要又沒有得到充分重視。”在今年1月接受採訪時，德安吉洛認為OpenAI的優勢之一是其利潤上限業務結構和非營利機構的控製。 “如果該組織成為五大科技公司之一，就不會產生任何結果。”德安吉洛說， “我希望我們能為世界做更多的好事，而不僅僅是成為另一家變得如此大的公司。”

Quora首席執行官亞當·德安吉洛。

塔莎·麥考利是蘭德公司的兼職高級管理科學家，根據她的LinkedIn個人資料，她於2023年初成為OpenAI董事。她之前與奇點大學的一位同事共同創辦了初創公司Fellow Robots，並曾擔任奇點大學創新實驗室主任，然後與他人共同創立了地理空間技術初創公司GeoSim Systems，直到去年她一直擔任GeoSim的首席執行官。她與演員丈夫約瑟夫·戈登-萊維特（Joseph Gorden-Levitt）簽署了《阿西洛馬AI原則》（Asilomar AI Principles）——2017年發佈的包含23條內容的AI治理原則。奧特曼、蘇茨克維和馬斯克也簽署了該原則。

塔莎·麥考利和演員丈夫約瑟夫·戈登-萊維特。

麥考利目前與海倫·托納一起擔任在英國成立的國際人工智能治理中心的顧問委員會成員。她通過有效利他主義中心（Centre for Effective Altruism）與有效利他主義運動聯繫在一起，是有效風險投資基金會（Effective Ventures Foundation，其母公司）的英國董事會成員。

海倫·托納是喬治城大學安全與新興技術中心的戰略和基礎研究主任，於2021年9月加入OpenAI董事會。她的職責是：在OpenAI的創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世界中思考安全問題。布羅克曼當時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非常重視海倫對人工智能長期風險和影響的深入思考。”

喬治城大學安全與新興技術中心的戰略和基礎研究主任海倫·托納。

最近，托納作為瞭解中國人工智能領域的專家聞名。根據其公司簡介，托納在開放慈善基金會（Open Philanthropy）任職和目前在安全與新興技術中心工作期間住在北京，研究中國的人工智能生態系統。

四種主要的猜測

關於董事會突然罷免兩名聯合創始人的原因，目前已有多種猜測。

根據科技媒體TechCrunch的梳理，第一種猜測是奧特曼在重大交易中避開了董事會。根據董事會聲明的語言和大型科技公司的運作方式，這是目前流行的理論。聲明中稱奧特曼 “並非一貫坦誠”是表明他撒謊的一種“外交辭令”。奧特曼和布羅克曼可能想要採取一項大膽的舉措，但知道董事會不會喜歡這一舉措，於是在悄悄敲定後作為既成事實呈現出來。如果爭議足夠大，而且董事會發現了這些做法，可能會引發驅逐。

第二種猜測是他們對長期戰略有不同意見。由於訓練大語言模型所需的巨量算力，OpenAI正在以低廉的價格提供成本極其昂貴的產品，這對於一兩年來說沒有問題，但到了某個時候，這種策略會變成生存問題。奧特曼和董事會是否在這一點上存在不可調和的分歧？或者，奧特曼一直在秘密進行一項內部項目，可能會花費巨大成本，不顧董事會的建議，並且沒有此類研究可能應有的必要安全措施？奧特曼也有可能以董事會不同意的方式進行個人投資。

第三種猜測是因為重大安全或隱私事件。幾天前，ChatGPT遭遇“嚴重中斷”事故，OpenAI解釋稱受到黑客攻擊。微軟幾天前也在內部暫停使用ChatGPT，這一事實支持了該公司經曆了重大安全問題的想法。OpenAI隨後停止允許新註冊。通過OpenAI的API（應用程序編程接口）和服務傳輸的大量個人數據也有可能被大規模濫用。但是，如果發生重大安全事故，首席技術官穆拉蒂應該也負有重大責任，而她目前被任命為臨時首席執行官。

第四種猜測是人工智能倫理或哲學存在差異。董事會的聲明明確指出，“OpenAI的構建是為了推進我們的使命：確保通用人工智能造福全人類。”眾所周知，奧特曼將公司從最初的方向帶向了更加企業化的方向，改變了其法律地位，並積極追求企業和消費者應用。這聽起來不太像董事會想要推進的“使命”。

無論原因是什麼，更多人關心的是OpenAI的前途。“我不想猜測其中的原因，但這確實令人震驚——這是我記憶中最令人震驚的科技首席執行官被刀案。除非業務狀況不佳，否則你通常不會看到董事會做這樣的事情。只要事情進展順利，大多數人都願意容忍各種不良行為，而OpenAI就是一枚火箭。因此，無論他們認為他不坦白什麼，這可能都是一件大事。”《麻省理工科技評論》主編馬特·霍南（Mat Honan）評論道。

“這是過去20年來科技領域最令人震驚的CEO被解僱事件。奧特曼的到來給了OpenAI所需的動力，ChatGPT在他的領導下啟動。無論發生什麼，這對於OpenAI、OpenAI的股東和員工來說都是非常壞的消息。860億美元的二次收購現在會發生嗎？我會感到很驚訝。”《實用工程師》作者格爾格利·奧羅茲（Gergely Orosz）評論稱。

“隨著奧特曼的離開和布羅克曼辭去主席職務，這對董事會意味著什麼？對圍繞OpenAI核心使命的決策，即構建“造福全人類”的AGI意味著什麼？”Venturebeat高級人工智能作家莎倫·戈德曼（Sharon Goldman）表示。本週她剛剛撰寫了一篇介紹OpenAI董事會的文章。

“OpenAI基於現已商品化的技術構建其產品，它必須不斷推出熱門產品才能保持相關性。隨著亞馬遜、Google和其他公司的加入，OpenAI需要高層領導的加入。現在，奧特曼將會缺席，鑒於他擔任Y Combinator首席執行官的經驗，他最適合管理公司。此後，OpenAI及其在微軟的合作夥伴的生活將變得更加艱難。”知名科技博客主亞曆克斯·坎特羅維茨（Alex Kantrowitz）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