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後，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又站在大選爭議核心

2000年，一樁小布殊訴戈爾案被送上了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的案頭，雖然戈爾在全國範圍的計票數高於小布殊，但由於美國大選採取選舉人團制度，最高法院判決小布殊贏得了佛羅里達州的選舉人團票，小布殊也由此贏得大選。

20多年過去了，一起可能擾亂美國前總統特朗普競選之路的案子又被遞到聯邦最高法院面前。

這場爭端源於科羅拉多州的選民試圖將特朗普趕出該州的共和黨初選。據新華社報導，美國科羅拉多州最高法院作出裁決，因牽涉2021年1月6日「國會山騷亂」，特朗普在該州不具備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黨內初選資格，同時要求州務卿不得允許特朗普的名字出現在該州總統選舉的選票上。

隨後特朗普團隊提出上訴。當地時間2月8日，聯邦最高法院將審議此案，聽取辯論。外界評價稱，這使得聯邦最高法院正不安地處於2024年總統競選的中心。

爭議中的美國憲法條款

對特朗普在科羅拉多州黨內初選資格提出挑戰的有6名選民，其中有4名共和黨選民和2名獨立選民，他們認為，特朗普召集支持者前往華盛頓，並鼓勵憤怒的人群試圖阻止參眾兩院聯席認證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結果，這種行為屬於「叛亂」。

隨後，科羅拉多州最高法院裁決特朗普在該州不具備2024年總統選舉黨內初選資格，做出裁決的依據來源於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第三款，該條款規定凡宣誓維護美國憲法的聯邦、州和地方官員，如介入「暴動或叛亂」，不得從事公職。

這一法律條款在美國南北戰爭後出台，原本是針對南方邦聯方面，旨在阻止那些曾效力於南方邦聯的人員戰後參選聯邦政府公職。在過去的150年里，這一條款在美國歷史上極少被實際應用，此前也從未適用於總統候選人。

特朗普法律團隊認為，這一條款並不適用於特朗普。據《華盛頓郵報》報導，該團隊指出了總統與官員間的區別，稱行政官員由總統任命，而總統由選舉產生，並且總統宣誓「維護、保護和捍衛憲法」（preserve， protect， and defend the Constitution）與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第三款中提到的宣誓「維護憲法」（support the Constitution）不同。

值得注意的是，這樁案件最初被送到科羅拉多州下級法院時，該法院便裁決總統不屬於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第三款所規定的官員，所以不適用這一條款。

特朗普法律團隊反復強調，特朗普沒有參與「叛亂」，退一步而言，即便執行取消資格條款，也應該由國會而非州法院或州官員來執行。

有國會共和黨人指責科羅拉多州最高法院的裁決侵犯了國會的權力，他們認為，在某種程度上，在沒有國會授權的情況下執行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第三款，候選人可能會面臨州政府官員的「（權力）濫用」。

據美國廣播公司（ABC）報導，認為該條款適用於特朗普的專家學者認為，特朗普的言行是「國會山騷亂」的實際原因和重要促成因素。他們也認為特朗普團隊試圖區別總統與官員職位，只是在糾纏細節。

另外，根據選舉人條款，州政府官員可以對候選人資格做出主觀決定。這也有先例可循，美國聯邦第十巡迴上訴法庭在2012年的一項裁決中表示，各州可以將歸化公民排除在總統選舉之外，因為這是由憲法所禁止的。

大法官或不願捲入紛爭

雙方針對條款具體解釋而唇槍舌劍不斷。眼下，這些晦澀艱難的法理問題將由聯邦最高法院做出解釋。

在審理和判決2000年小布殊訴戈爾案時，聯邦最高法院的行動很是迅速。在大選投票結束，結果卻懸而未決的情況下，大法官們在辯論的第二天就發表了意見。

在特朗普的案子上，雙方都敦促聯邦最高法院快速行動。特朗普律師寫道，聯邦最高法院應該迅速和果斷地結束這些試圖取消其資格的努力，如果其他州法院和州官員效仿科羅拉多州，可能會引發混亂。

對特朗普黨內初選資格發起挑戰的律師代表也認為，選民和選舉官員都需要盡快得到答案，選民都想知道，聯邦最高法院是否認為2021年1月6日發生的事情是一場叛亂，是否認為特朗普是一名叛亂分子。

面對快速行動的呼籲，聯邦最高法院表示，他們將努力迅速採取行動，大幅縮短接收書面簡報和法庭辯論的時間。美聯社指出，這是聯邦最高法院自小布殊訴戈爾案以來，最直接介入總統選舉的案子。

聯邦最高法院現有6名保守派大法官、3名自由派大法官。大法官們本身可能並不願意捲入這場充滿政治色彩的糾紛之中。《華盛頓郵報》指出，聯邦最高法院可能會做出更狹義的裁決，做出不那麼具有決定性的裁決。例如，對科羅拉多州的程序技術性細節提出異議。

但選舉法領域的許多專家都希望大法官能夠直面最關鍵的問題，即根據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第三款，特朗普是否可以被取消選舉資格，從而在全美範圍內解決類似的糾紛。

有聲音警告稱，如果聯邦最高法院推翻了科羅拉多州的裁決，可能會出現政治不穩定的局面，部分議員可能會想辦法通過國會取消特朗普的競選資格。

「在選舉前10個月，就有紅燈在閃爍。」資深共和黨選舉律師本傑明·金斯伯格說道，考慮到2020年已經出現過混亂，今年再次出現混亂場面的可能性也在增加。

事實上，無論聯邦最高法院做出什麼裁決，都可能進一步導致選民兩極分化。在判決小布殊訴戈爾案後，聯邦最高法院因干預選舉支持小布殊而在當年受到尖銳的批評。

如今，美國民眾對聯邦最高法院也持懷疑態度。據新華社報導，自去年4月以來，不斷有媒體曝光多名現任大法官醜聞。資歷最老的保守派大法官克拉倫斯·湯馬斯被指接受富商哈倫·克羅等共和黨金主提供的豪華旅行、貴重禮物，也未如實申報他與克羅間的房產交易。

迫於外界壓力，2023年11月，聯邦最高法院發佈第一部行為準則，旨在對9名大法官作出約束。其中規定，大法官的職務行為或判斷不應受外部關係影響。準則還對大法官參與籌款活動和收受禮物加以限制。

根據蓋洛普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最近美國民眾對聯邦最高法院的支持率也降至接近歷史最低水平，這部分也與聯邦最高法院推翻近半個世紀前在聯邦層面確立墮胎權的判例「羅訴韋迪案」有關。

而在涉及2024年大選的判決中，根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的調查數據，只有不到一半的美國民眾認為聯邦最高法院會做出正確的裁決。

新京報記者 欒若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