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專訪】撲克圈羅永浩 李岩的開掛人生

  文章轉自公眾號: WAN家

  2013年接觸競技撲克,2014年開始征戰國際賽場,WSOP、EPT、APPT、澳洲百萬賽等各大國際賽事都留下其身影和不俗戰績,多年來成績極其穩定,雖總獎金近八位數,但沒有單筆超過七位數,曾是金融行業的傳奇從業者,僅用幾天時間就七倍完成了整年KPI,隨即開啟了征戰全球的開掛式撲克人生,進入多個國內外賽事的決賽桌並奪得冠軍獎盃。

  因說話耿直且犀利,屢次在公開平台為玩家仗義執言而一度被各大媒體列入報導黑名單,對其愛的人特別愛,恨的人特別恨,評價兩極化嚴重,黑粉極多,雖微博十萬粉絲穩坐圈內頭把IP,但多年來從未利用自身名氣與任何線上平台合作收割玩家,從不給任何平台或主辦方打廣告,不接受任何贊助,從不賣股份從不收徒,用其原話講,就是覺得自己還沒有資格,可是任何人哪管是陌生人有任何問題,比如諮詢賽事信息或問手牌,都會認真回答,給出自己的理解。

  對撲克極致熱愛,夢想有一天競技撲克會像電競一樣實現真正的競技化且擁有完整健康的產業鏈,並對此有著近乎偏執的努力,語言組織能力超強,有時憤怒得像個混不吝的麻煩友,但又善良得似潭清水,極具個人魅力,江湖人稱撲克圈老羅。看到這裏,相信大家都已經猜到這次的專訪人物是誰了吧?

  GPI2019年度撲克指數排行榜第二的位置上,我們赫然看到了一面五星紅旗和李岩的名字,全球女性玩家綜合排名第二,亞洲第一,這樣的榮譽我不知道李岩在背後付出了怎樣的努力,但採訪中李岩閃著光的眼睛里我只看到了她對撲克赤誠的熱愛和極致的孤獨。

  李岩曾因在微博(FinalTableLee )仗義執言和披露眾多賽事黑幕被大家封為「紀委書記」,也因此得罪了許多圈內人士,但她似乎對此從未在意。憑著對撲克的滿腔熱愛,多年來一直致力於優化賽事模式和提升玩家體驗,推動競技撲克實現正規化和競技化,先後創辦了賽事寶APP和「WAN家」小程序,為國內撲克愛好者們做著各種努力,比如搭建了安全透明的二手票務平台,比如全國巡迴舉辦了近百場以社交為主題的聯誼賽,覆蓋金融圈、互聯網圈、投資圈和律政圈等等。

  創業後的李岩極少出現在國內賽場,但一年參與的僅有幾次的線下賽事中她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其實她極少接受採訪,她的第一次採訪是國際撲克圈的知名媒體POKER NEWS,發表在國外媒體,關於為什麼排斥採訪,她的回答是覺得意義不大,因為基本上沒有能問到她心坎里的問題,能問到的也是她敢說但沒人敢發。小編是她七年的粉絲,七年前曾相識於中巡賽合肥站,這次在CPG合肥精英邀請賽再次相遇,很榮幸,憑藉多年的瞭解和信任,提的問題正是她的心裡話,於是我們有了這次專訪。

  Q:撲克對於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李岩:撲克對我來說意味著情緒管理的工具,因為情緒控制的弱點會非常直接地體現在撲克里,你不改進就一定會為之買單,撲克就像資本市場,在這裡面,一個人的優點會被成倍的放大,缺點也會被成倍的放大,最直觀的體現在你的收益里。撲克打得越久,對生活中很多的事都越淡定。它教會我很多,讓我在其他工作中變得更強,打牌這幾年的經歷明顯讓我有更大的心理優勢。

  Q:你覺得線下撲克比賽在國內最終是什麼樣子?

  李岩:如果持續現有模式的話,最終是的樣子是毫無懸念的被取締。很簡單的道理,沒有哪個真正合法的比賽獎池不透明,擦邊球不是長久之計,但最後買單的永遠是玩家。這麼多年,跑路的主辦方見多了,買單的主辦方見過嗎?

  Q:你理想中的德州撲克環境和德州撲克賽事是什麼樣的?

  李岩:就是以前澳門那樣。澳門賽事跟國際賽事基本接軌,沒大差別。第一,服務費控制在15%以內,第二,獎池透明顯示在電子屏,第三獎金立發,第四,判罰公正。

  Q:女性玩家在參加線下比賽的時候有哪些優劣勢?

  李岩:劣勢就是膽量和魄力吧。大多數情況下女人先天沒有男人敢闖敢拚那麼理性,比男人更多一點優柔寡斷,更多感性更易打感情牌。但女人也有女人的優勢,比如身材好的隨便露個什麼,有的男的就迷瞪了。其他的什麼體力啊其實男女差別到沒那麼明顯。

  Q:你在線下比賽中有遇到過不公平的對待嗎?最終是怎麼處理的?

  李岩:國內比賽打的很少,而且說實話幾乎也很少有不公平對待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大多數時候球證甚至會特意交代我這桌荷官要小心我這個麻煩友不可有半點判罰處理不當。

  Q:最讓你印象深刻的一場比賽是哪場比賽?為什麼?

  李岩:在巴哈馬天堂島的亞特蘭蒂斯舉辦的PCA,那是我打吡賽去的最遠的地方,感覺像世界的另一頭,沒有直達的飛機,飛過去花了23個小時,2019年的巴哈馬也是PS第一次舉辦PSPC的地方,那是全球撲克史上25000美金買入級別的最大規模賽事,PCA主賽也是公認的全球難度最大重要性最高的主賽,我當時去那個比賽也只是因為簽證只有美簽了,但其實內心特別虛慫虛慫的,從紐約飛往拿騷的飛機上後面坐著Eric Seidel,我當時還在想,要不別打了吧想回北京了。抵達後先打了個衛星賽找找感覺,坐下去摸到那跨過山海千里迢迢才摸到的籌碼那一瞬間,覺得感覺來了,好像我也不是那麼菜。然後那次比賽我PSPC和PCA主賽都是國人最好戰績,掉的牌也很冤家,轉身離桌瞬間眼淚撲撲往下掉,那次也感受到了PS對我的關照,那些暖心的故事我都寫在微博里了,相信大多數人也都看過了。一月份的巴哈馬,氣候也是最怡人的,我也背了好多巴哈馬的紀念品回來,都放在我們免費賽獎池里送給跟我一樣的愛好者們了,我希望那些周邊禮品能帶給不能遠行的玩家們一絲絲精緻賽事的小小體驗。

  Q:你參加過很多國內外的撲克賽事,你覺得國內撲克賽事和國外撲克賽事的差距在哪裡?

  李岩:差距嗯……我覺得國內外賽事還輪不到討論差距這個事。因為基礎都不一樣。一個合法,一個違法,不可同日而語。國內賽事先做到獎金髮放透明公示且能夠堂堂正正處理夥牌等違規行為之後再來談國內外賽事差距吧。跑路的那些賽事有結果了嗎?玩家有地方申訴和維權嗎?玩家能否實現公平競技這是衡量賽事環境的唯一標準。當然,國內也有一直在努力改進環境的良心賽事品牌,比如CPG,我知道這條路道阻且長,因為一茬又一茬掌握話語權的賽事品牌都在做割韭菜賺快錢的事,而一旦東窗事發,最後買單的都是玩家,國內玩家真的太不容易了,想到這些就很心酸,也很難過。我也一直在為改變這一狀態做出努力,但還是那四個字,道阻且長。不過,至少我打牌這八年,沒做過一件利用名氣收割玩家的事,問心無愧。

  Q:國內撲克玩家和國外撲克玩家的差距在哪裡?為什麼?

  李岩:剛才說到國內外賽事差距,能看出來我還是有很強的憤怒和無奈的情緒。但說到國內外撲克玩家的差距,說實話其實感覺特別溫暖,我們國內玩家整體水平是高於國外玩家的,你們不要把國外玩家想得多厲害,當然金字塔頂端的都是國外的,但大多數的國外玩家其實沒那麼厲害,如果你有機會去WSOP甚至EPT,你可能會驚訝魚怎麼這麼多。但是有一點國內玩家很可惜,就是我們的學習環境和遊戲環境,相比之下太可憐了。國內外玩家相比,差距很懸殊,這麼說吧,國內玩家絕對屬於弱勢群體,而國外玩家卻不是,他們有明確可以申訴可以發出聲音的平台,他們的維權意識很強,結果也都很公正,雖然說可能不是絕對,但大概率上,國外的知名撲克玩家是有一定話語權甚至是社會影響力的,當然這跟大環境也有很直接的關係。但我們不要抱怨大環境,我們的大環境為什麼是現在這個樣子?不就恰恰是因為一茬又一茬主辦方自己搞的嗎,怨不得別人。另外,學習的氛圍也不一樣,國外的牌手們通常有著良性的討論氛圍,而國內極少,在國內玩家眼裡其他人都是毫無可取之處的魚,討論也更多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只是運氣不好,這是很危險的。國外頂級大神(此處大神指的是能拿出實戰曲線且常年穩定霸榜盈利的真大神)你在跟他們討論牌譜的時候,他們通常的語言都是「我認為這樣處理可能會更好」「如果是我的話那麼我想…」「你可以試著這樣思考……」,而國內的都在讓你按軟件跟你講GTO,當然我不是說GTO沒用,而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可能神話了GTO,在當年的微博GTO辯論大戰中,竟然沒有一個GTO派能拿出一個像樣的戰績曲線,或來真正應戰的,其實撲克是很樸素的東西。

  Q:撲克圈里的人喜歡你的人特別喜歡,不喜歡你的人就特別不喜歡,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李岩:哈哈沒怎麼看,沒什麼感覺。祖比斯說如果你討厭的人罵你,那你一定是做對了什麼。不喜歡我的人多點我還有點安全感,都離我遠點最好了。對於他們的討厭我沒感覺也不在乎,以前我以為非黑即白,其實現在想想,他們也沒錯,我也沒錯,我們只是在價值觀各自平行的世界而已,那就保持平行最好。

  Q:你面對不太友好的評論時,心情上會受影響嗎?你是怎麼消化的?

  李岩:其實沒有任何影響,所以談不上消化,他們就像停下來的高鐵車頭上那層呈散射狀的小昆蟲屍體,不會影響你前進的速度。對我攻擊最多的不就是我的外貌麼,說我又肥又醜,但他們不知道其實某些場合,這也是我的優勢。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最沒挑戰的事,就是變美,目前我還沒有找到變美能給我帶來的明顯EV,所以對這塊我基本……hmmm……沒什麼上進心。可以去我微博搜索關鍵詞「平凡的外表」,就能明白我對這些攻擊的心態,而且,這麼多年在這個離錢最近的烏煙瘴氣的撲克圈子裡,如果他們也只能攻擊我的外表,這難道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麼。

  Q:你這麼多年的比賽生涯,最有意思的手牌是什麼?

  李岩:EPT蒙地卡羅一個兩千歐的邊賽,300bb起始籌碼,開賽前我跟Celina和超黑一起吃飯,我的比賽比他倆的早20分鐘開始,我準備去的時候他倆說你別太浪啊,別到時候我們沒吃完呢你又回來跟我們吃了。然後坐下去第一手牌,槍口位置拿到AKs,open,call四家,BTN位3b,我4b,他mini5b,這個人總能跟他一桌,屬於牌風激進很會擠壓的,我就推了,他激動滴重新確認了眼手牌,call,然後他是AA,我虎軀一震心想完蛋,果然要回去跟他們接著吃了,好尷尬啊,然後發出來我竟然天皇同,他碎碎念了一萬句sick含恨離去。為什麼我要牢牢記住這手牌,因為在我第一次去WSOP的時候經歷了整整一個半月牌生最難的下風期,整整90天拉斯維加斯所有的比賽我都打了,連一個day2都沒有,所有的set、超對、flop nuts全死,一滴水那個比賽好不容易快進day2了,倒數第二手牌,2個outs給我河殺,全場所有人都在裝袋,只有我一個人默默往外走,那次真的沒忍住淚奔,但我覺得你一定要牢牢記住你bad beat別人的時候,忘記被bad beat的時候,打牌本來就是有悖人性的事情,要儘量讓自己快樂起來,這樣也才會慢慢積極起來,吸引更多正能量的運氣。

  Q:你認為國內的撲克媒體應該是什麼樣的?

  李岩:可能是我的家庭原因,我母親是一位很有名的記者,她曾經把我們當地一個很有名的案子給翻案了,大快人心。我從小家裡就總能接到恐嚇電話恐嚇信什麼的,所以我印象中的媒體,應該是主持正義為民發聲的,應該像當初的《東方時空》一樣具有批判精神的,而不是只報喜不報憂,媒體站在哪邊,決定了它的天花板高度,我認為媒體的價值在於關注度和公信力,要搞清楚誰是你的衣食父母。所以我之前對國內這些媒體非常厭惡,因為他們對一次又一次賽事跑路和作弊事件視而不見,親手為很多新手玩家建起一座座信息繭房,他們要對玩家遭受的那些損失負責的,但會有人負責嗎,不會的,所以我現在也在反思,是不是對這些媒體要求太高期待太高了,其實嚴格來說這些都不叫媒體,最多算個捧哏的吧。可能是我的問題,我也總是在反思。但其實你們不知道,破冰之後會有怎樣的驚喜,這個世界唯因果不會騙人。

  Q:你對夢想的理解是什麼?創業中讓你覺得最難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李岩:啊。。。。。。夢想,這個讓人有點疲憊的話題。夢想這個東西它既驕傲又卑微,是續命的湯也是送命的藥,是讓你毫無痛感的魔法,也是你心底裡猩紅著眼、腳掌摩擦出火光準備隨時衝出去的獠牙野獸,說到底,是在為自己的認知買單,是一場必勝的執念。其實夢想它並不偉大,也沒那麼轟轟烈烈,它樸素而平凡,以至於某天當它真的像你姍姍走來時,可能你的內心早已毫無波瀾,只有甘之如飴的滿足。至少我心裡的夢想其實非常簡單——「它應該是這樣的」

  Q:創業過程中什麼時候讓你覺得最難?

  李岩:其實我是那種順境中沒什麼生命力,喜歡擺爛極其佛系,但逆境中會生命力持續爆發血槽永動的人,因此創業過程中所有的那些困難其實我轉頭就忘了,也記不住,我堅信只要路徑是對的,方法總比困難多。但也有讓我一下子癱軟無力的難過時刻。比如我發小換房子,我去她家發現是個把東頭的房子,冬天特別陰冷,沒什麼陽光,我說你咋不挑個朝向好的,她說差五萬塊錢呢,實在沒湊上就沒買,哎你別提我那時候心裡多難過了,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如果我沒有創業,或創業很成功,我二話不說直接轉給她,那我會特別開心,她也知道我的創業所以根本沒跟我開口。還有我股東遇到事情,我卻幫不上忙,這些是我最最難過,最內疚最自責的時候,平時戰鬥力爆表的我瞬間就會癱倒,感覺很無力,開始反思自己為了一個執念是不是太任性,也開始抑鬱,焦慮,你信誓旦旦,但身邊你在意的人並沒有因為你過得更好,你沒有能力去幫助他們,這會帶來一種巨大的挫敗感。這才是創業中最能擊垮我的地方。

  我用了半小時向李岩提出了11個問題,李岩用了4個多小時認真地給了我她的答案,李岩說自己有社交恐懼症,更喜歡文字交流,我點頭讚同,但私下採訪中的李岩像是一個思想者,一個布道者,亦或更像是一個渴望顛覆行業的「瘋子」。

  我想李岩的步履總不會太艱難,當清風拂過額頭,總有一些信仰是和陽光有關,在通往夢想的賽場,我們終有一天會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