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首例，校園槍擊案兇手父母被判十年以上監禁

當地時間4月9日，美國密歇根州奧克蘭縣一法庭對詹妮弗·克魯布利和占士·克魯布利分別判處10年至15年監禁。克魯布利夫婦是2021年密歇根州校園槍擊案兇手伊森·克魯布利的父母。這是美國首例校園槍擊案兇手的父母被判刑的案件。

2021年，當時15歲高中生伊森在學校槍殺4名同學，他使用的手槍和彈藥是克魯布利夫婦為他購置的聖誕節禮物。法官認為，克魯布利夫婦為其子購買槍支和彈藥，並未能加以妥善管理，且忽視了伊森心理健康狀況惡化的明顯跡象，多次疏忽和漠視導致未能阻止槍擊事件的發生。美國校園槍擊案屢屢發生，該案也引發了校園槍擊案兇手的父母是否需要被追究責任的法律討論。

父母為未成年孩子購買槍支彈藥

2021年，美國密歇根州的牛津高中發生槍擊事件，15歲的伊森·克魯布利使用一把半自動手槍殺害了4名同學（均未滿17歲）。另有6名同學和1名教師在槍擊事件中受傷。去年12月，伊森被判處終身監禁，不得假釋。

當地時間4月9日，伊森的父母占士·克魯布利和詹妮弗·克魯布利在一場量刑聽證會上分別被判10年至15年監禁。克魯布利夫婦在服刑10年後將有資格申請假釋，若假釋申請被拒，克魯布利夫婦的最高刑期為15年。這成為美國首例校園槍擊案兇手的父母被判刑的案件。

該案的法官謝麗爾·馬菲士表示，克魯布利夫婦為他們的兒子購買了槍支和彈藥，並未能妥善管理這些槍支和彈藥；他們忽視了兒子心理健康狀況惡化的明顯跡象，且忽視了一次又一次本可以阻止襲擊發生的機會，未能阻止槍擊事件的發生。

據檢方陳述，在槍擊事件發生的4天前，克魯布利夫婦給伊森買了一把9毫米半自動手槍以及彈藥作為聖誕禮物。其中，占士購買了槍支，詹妮弗購買了彈藥並帶伊森到靶場練習射擊。

槍擊事件發生當天的早上，伊森的老師在他的作業上發現了「令人不安的圖畫和文字」——畫面上有一支手槍和一具佈滿彈孔的屍體，旁邊寫著「這個世界死了」「我的生活沒有意義」「救救我」等文字。克魯布利夫婦立刻被叫到學校進行談話，他們被告知伊森需要盡快接受心理諮詢。但克魯布利夫婦提前終止了談話，並把伊森留在學校後就上班去了。克魯布利夫婦當時也沒有詢問伊森有關手槍的情況。

學校工作人員隨後把伊森送回了教室，工作人員沒有檢查他的背包，而包里裝著的正是他父母給他購買的手槍。去年發表的一份第三方調查報告指控該學校存在多項失誤，包括允許伊森重返課堂、沒有檢查背包等。作為回應，當地教育系統承諾審查並改進其做法和政策。

馬菲士在法庭上說，對克魯布利夫婦的判決與「作為父母是否養育不當」無關，問題在於他們因為疏忽和不作為，沒能阻止襲擊發生。「（能夠阻止悲劇發生的）機會一次又一次敲響了門，越敲越響，但都被忽視了。」

此前，陪審團已經裁定克魯布利夫婦的過失殺人罪名成立。在此次量刑聽證會上，辯方律師嘗試為克魯布利夫婦做從輕處罰的辯護。律師表示，沒有證據表明克魯布利夫婦知道兒子的計劃，他們的量刑應在5年以下。律師還表示，此案沒有法律先例，讓父母對兒子殺人負責是不合適的。

但檢察官和法官均不同意辯方律師的說法。馬菲士稱，做出十年以上監禁的量刑裁決是為了「起到警示作用」。

當地時間2024年4月9日，美國密歇根州奧克蘭縣，校園槍擊案兇手伊森·克魯布利的父母分別被判處10至15年監禁。圖/IC photo

兇手在父母眼中是「完美孩子」

詹妮弗·克魯布利在宣判前對法庭說，她沒有看到任何跡象表明她的兒子會殺人。「我和我丈夫常常說我們有一個完美的孩子。我真的相信這一點。」她說。

與詹妮弗的說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前，伊森本人在宣判前向法庭說：「我是個非常壞的人。我做了一些任何人都不應該做的可怕事情。」

據法庭記錄，伊森在行兇過程中要求一名受害者跪下，隨後將其近距離射殺；另一名受害者在中了一槍倒地後，伊森又上前補了一槍將其殺害。

在伊森的案件中，辯方律師提出「伊森的人生還可以挽救」的辯護理由。奧克蘭縣巡迴法院法官夸米·羅威予以駁回。「他使用了酷刑和處決方式對受害者多次開槍，而如他自己所稱，他這麼做只是為了知名，為了成為密歇根州歷史上最惡劣的校園槍擊案兇手。」羅威說。

伊森是美國首位被判處終身監禁且不得假釋的未成年人。伊森一案的法庭文件援引了美國聯邦最高法院2012年的一項裁決稱，對未成年犯罪者判處終身監禁且不得假釋通常是過分的，但也存在少數例外情況。

當地時間4月9日，受害者瑪迪辛·鮑德溫的母親妮可·博索萊伊當庭猛烈抨擊克魯布利夫婦。「你們不把教養兒子當回事，我卻因此失去了我的女兒。」博索萊伊說，她唯一想改變的是替女兒擋下那天的子彈，讓女兒能夠繼續生活。

受害者Justin·希林的母親吉爾·索阿夫在法庭上表示，克魯布利夫婦未能採取行動，未能製止一場「完全可以預防」的悲劇。「如果他們能做點什麼，任何事，來改變事態的發展就好了。」她說，希林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都在試圖保護另一名同學。

Justin·希林的父親基爾格·希林對克魯布利夫婦說：「你們的手上沾滿了我們孩子的鮮血。」他認為克魯布利夫婦對其子缺乏責任感，「如果一些明顯的信號得到妥善應對，本可以阻止悲劇的發生，應對這些信號的大部分責任在於父母。」

是否開創追究校園槍擊案兇手父母責任的先例？

克魯布利夫婦的判決引發了美國法律界的一場討論，即該案是否會成為追究校園槍擊案兇手父母責任的先例？

校園槍擊案是美國社會的一個「痼疾」。據美國「槍支暴力檔案」網站統計，截至今年3月上旬，美國今年已至少發生16起校園槍擊事件，共造成9人死亡，23人受傷；其中3起發生在大學校園，13起發生中小學。另外，美國政府數據顯示，近年的校園槍擊事件中，約四分之三的兵工廠所用槍支來自家裡。

克魯布利夫婦案件的檢察官凱倫·馬克唐納認為，克魯布利夫婦的案件非常罕見，其後續影響可能有限。她認為，該案不會為追究其他校園槍擊案兇手父母的責任樹立先例。

馬克唐納說，克魯布利夫婦的案件反映出他們作為父母的疏忽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範圍。「大多數人知道，當你預見危險將發生時，至少要採取合理的措施以防止人們遭受危險。」她說。

密歇根大學法學教授埃考·揚卡則有不同意見。他表示，這起判決將擴大檢察官的工具箱，今後在面臨大規模槍擊事件的案件時，檢察官將有新的法律工具可以嘗試。

美國法律問題分析人士祖伊·積遜也表示，克魯布利夫婦的判例可能被檢察官在其他案件中運用。他表示，這起案件意味著如果家長給孩子買了武器，卻沒有採取任何實際監督或適當行動保護公眾安全，那麼家長可能要承擔責任。

美國前聯邦檢察官洛迪高伊利·霍尼格表示，過去幾年來，美國的檢察官一直在緩慢但穩步地擴大對大規模槍擊事件責任人的定義，越來越多地尋求追究「沒有扣動扳機的責任人或公司」的責任。但問題在於，起訴非直接開槍者是否能有效遏製美國的大規模槍擊事件數量。

新京報記者 陳奕凱

編輯 張磊 校對 張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