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襯套9萬美元！美軍「天價零件」背後黑幕重重

【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晨陽 環球時報記者 馬俊】編者的話：近日有關美國空軍部長科蘭克·肯德爾在國會「被軍事超支問題難住」的影片在國外社交媒體上瘋傳，美國網民猛烈批評軍工復合體的瘋狂吸血導致美國軍費連創新高。美國媒體還發現，儘管美國軍費世界第一，但由於五角大樓缺乏監管，導致大量資金去向不明，經費利用率相當低，這種局面至今沒有改變。

9萬美元與100美元

英國《每日郵報》近日稱，美國眾議員麥克·禾爾茲17日在美國2025財年軍費預算聽證會上，舉起裝有金屬零件的一個小袋向美國空軍部長肯德爾提問稱，「你認為空軍為它們付了多少錢？」在肯德爾回應說「不知道」之後，禾爾茲憤怒地揮舞著小袋說：「這是一袋價值9萬美元的襯套。」所謂襯套是一種常見的機械零件，通常用於減震、旋轉支撐和隔熱等。禾爾茲表示，這些用於發動機的襯套是用機器衝壓出來的，不需要高科技，普通工人就能生產，完全符合美國聯邦機構的規範。普通美國人採購這袋襯套只需要約100美元，五角大樓直接從設備製造商那裡採購，意味著它們應該比貨架產品更便宜，但現實卻是五角大樓為此花費9萬美元。

禾爾茲批評稱，五角大樓肆意揮霍軍費的做法正在讓美國政府破產，美國的國債利息在歷史上首次超過軍費支出，「我們負擔不起了」。

英媒稱，這段影片在西方社交媒體上廣為流傳，引發美國網民對五角大樓的強烈批評：「納稅人被軍工復合體敲竹杠真是太瘋狂了」「典型的美國政府式浪費和欺詐」「這是私人承包商在敲詐美國政府！當然，其中一些錢會回到政客口袋里」。

《環球時報》記者注意到，美軍類似的「天價零件」情況這些年來並不罕見。美國《大眾機械》網站2018年就曾披露，美國空軍當年採購25個新咖啡杯花費約3.2萬美元，平均每個咖啡杯的價格超過1200美元。美國空軍的解釋是，那些在大型飛機（KC-10加油機或C-5運輸機）上長途駕駛的美軍飛行員需要大口喝咖啡才能抵抗疲憊，美國空軍為他們配備了帶有鉸鏈蓋、塑料手柄、具備加熱功能的不鏽鋼杯，但脆弱的塑料手柄經常斷，而按照五角大樓的官僚程序，美國空軍無法訂購備用手柄，因此必須購買一個新杯子。這種不鏽鋼杯之所以能賣出超過1200美元的天價，美國空軍的理由是「它取得了美軍的相關認證，符合對於機載物品安全與易燃的防範標準」。這種明顯超出公眾認知的天價咖啡杯事件曝光後，美國空軍迅速改用3D打印製造塑料手柄，由此節省了數萬美元。

同時被曝光的還有美國空軍單價高達1萬美元的馬桶蓋。美媒爆料稱，美國空軍至少3次以1萬美元的單價更換C-5運輸機的馬桶蓋。空軍解釋稱，這是因為C-5服役至今已經數十年，原先的生產線已停產，只得請專門製造商來生產這種已經不再生產的馬桶蓋——重新設計精確的圖紙，為零件製造模具，然後進行生產。再加上數量不多，價格自然不菲。後來改用3D打印技術後，生產一套C-5馬桶蓋費用僅為300美元。

美國「國家利益」網站為天價零件提出的辯解理由是，這是近年來美軍越來越頻繁面臨零部件短缺的結果。報導稱，美軍中仍有大量服役了數十年的武器裝備，隨著美國製造業的持續衰退，大量零部件供應商退出國防工業領域，由於無法從原廠商手中獲取製造數據、設計圖紙等資料，美軍不得不尋求其他廠商進行定製生產，導致產品價格虛高的問題屢屢出現。除了美國空軍外，美國其他軍種也存在這種天價零件的情況。例如美國海軍在冷戰高峰時期建造的「提康德羅加」級巡洋艦服役至今已超過30年，艦上大量部件因失去供貨渠道導致維護工作困難，相關費用暴漲。儘管美國海軍已多次要求將其退休，但美國國會為保證美海軍的全球威懾而拒絕。美國陸基「民兵3」洲際導彈已服役了半個世紀，很多老化的零部件根本無法替換，美軍評估的結果是，如果全面進行翻新延壽，需要的費用與研製新一代洲際導彈的開銷相差無幾。

美國軍工復合體是個黑洞

外媒稱，上世紀60年代，美國空軍「吹哨人」歐內斯特·菲茨謝拉特首次讓公眾廣泛關注到五角大樓嚴重的軍費揮霍問題。作為監督美國空軍內部績效工作的負責人，菲茨謝拉特舉報了洛克希德公司C-5A運輸機超支23億美元的嚴重問題，並就此在美國國會上公開作證。此事引發了美國媒體和國會對美國軍工集團長達十年的審查。但在時任總統尼克遜的直接指示下，菲茨謝拉特丟掉了美國空軍的飯碗。

報導稱，五角大樓內部「吹哨人」的這些努力，並沒能消除美國軍工復合體的影響。上世紀70年代，洛克希德公司因經營不善面臨困境，要求國會提供2.5億美元的政府救助。該公司聲稱，如果國會拒絕提供這些貸款擔保，將導致35個州失去3.4萬個工作崗位，同時削弱五角大樓為下一場戰爭做準備的能力。美國《紐約時報》的分析發現，所在州擁有洛克希德相關工廠的每個參議員都投票支持該交易，對洛克希德公司的救助撥款最終獲得通過。

報導稱，洛克希德公司此舉開創了美國防務企業用工作崗位綁架國會的先例。此後美國各大軍工巨頭頻繁用「影響工作崗位」要挾國會為五角大樓的天價武器項目開綠燈。最典型的就是洛克希德·馬田公司為確保麻煩不斷的F-35隱形戰鬥機項目得以繼續推進，「極其誇張地聲稱該項目將在46個州創造12.5萬個就業崗位」。

美國「國家」網站注意到，如今美軍裝備費用的開支頻繁升高，很大程度是軍工復合體有意引導的結果。20世紀90年代，在美國克林頓政府的主導下，美國防務公司掀起一股合併熱潮，洛克希德公司和馬田·瑪麗埃塔公司合併，諾斯羅普公司與格魯曼公司合併，波音公司收購了麥道公司。按照當時五角大樓的說法，合併後規模更大的防務公司可以消除不必要的管理費用，將為五角大樓提供價格更低的產品。為此美國政府甚至還撥出專款對這些公司的管理層提供補貼。反對此舉的前五角大樓官員羅倫斯·高爾布明確表示，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些合併能讓美軍的武器項目變得更便宜，成本不再超支或浪費減少。事實上，隨後發生的事實已經清楚地表明了這些合併行為的惡果——目前美國空軍戰鬥機基本由洛克希德·馬田公司壟斷，轟炸機由諾斯羅普·格魯曼公司負責，美國海軍的航母和驅逐艦建造大單則由亨廷頓·英格爾斯工業公司和通用動力公司瓜分。在這種缺乏競爭的壟斷環境下，五角大樓無法與軍工巨頭議價，導致武器採購成本上升。

接受《環球時報》採訪的中國專家表示，隨著近年來五角大樓與美國國防工業的「旋轉門」問題越來越嚴重，軍工復合體通過影響五角大樓的政策製定，讓海量軍費得以躲過審計、輸送到相關利益集團手裡。這種隱形的軍費流失實際比「天價零件」對美軍的影響更大。

美國彭博社4月15日稱，根據美國政府問責局的最新報告，美軍F-35隱形戰鬥機機隊的全壽命運營和維護費用已經高達1.58萬億美元，比2018年的預期上漲了44%。在美國2025財年軍費預算聽證會上，另一名美國眾議員馬特·蓋茨質問美國空軍部長肯德爾時提到，如今美國空軍僅有29%的F-35A戰鬥機具備「完全任務能力」，遠低於正常情況。他表示，造成如今F-35維護費用暴漲、出動率低的原因，與美國空軍將所有相關維護工作都打包給洛克希德·馬田公司有關。肯德爾也承認，早在2010年五角大樓就批準了洛克希德·馬田公司對F-35戰鬥機的全面維護任務，五角大樓因為「沒有知識產權」而被排除在外。這也意味著一旦F-35戰鬥機出現問題，美國空軍無權自主維護和保障，只有洛克希德·馬田公司才有權提供服務。F-35系列戰鬥機服役以來故障不斷，造成大量需要維修的戰機因沒有得到及時維護而無法出動。近年來五角大樓多次與洛克希德·馬田公司就F-35的維護問題展開談判，但效果寥寥。洛克希德·馬田的應對方法是「多加錢」。

美國「商業內幕」網站也提到，美國海軍部長卡路士·德爾·托羅率領美國海軍代表團不久前在訪問南韓造船廠時羨慕地表示：「南韓和日本等美國盟友可以建造包括宙斯盾驅逐艦在內的高質量艦艇，不但成本低，而且可以按時、按預算建造。」按時、保質和不漲價地建造新型艦艇，竟然讓美國海軍部長如此羨慕，這反過來也證明美國軍工復合體控制下的美國造船業，給美國海軍造成了什麼樣的惡劣影響。

五角大樓長期遭「腐敗」批評

美國《國會山》網站2023年披露，儘管自20世紀90年代初以來，美國聯邦法律要求對所有政府機構進行強製性審計，但因組織架構過於龐大等問題，五角大樓的審計工作一直拖到2018年才開始，且每年只進行「漸進式改進」。從2018年到2023年，五角大樓連續6年沒能通過審計。在所有美國職能部門中，美國國防部也是唯一一個未能通過審計的部門，這讓五角大樓長期遭到外界有關「腐敗」「財政管理不善」等批評。

《國會山》網站稱，在2023年度的審計中，約1600名審計員梳理了五角大樓3.8萬億美元的資產和4萬億美元的負債，進行了約700次實地考察，他們發現五角大樓有一半的資產無法入賬。報導稱，由於美國國防部的龐大規模和管轄範圍，對五角大樓的審計過程非常困難，美國國防部佔美國可自由支配開支的一半以上，其資產範圍廣泛，包括人員、物資、基地和武器。美國《星條旗報》報導稱，五角大樓長期以來存在報銷款項違規、報銷金額超標等問題，例如2016財年至2018財年共有超過9.65億美元的差旅費報銷不合規。2018年和2019年，五角大樓全面審計綜合評定結果均為不合格，並被爆存在諸多薄弱環節。

英國《獨立報》稱，在持續十餘年的反恐戰爭中，美軍經費缺乏監管的情況隨處可見。阿富汗戰爭期間，五角大樓成立了「商業與穩定行動特別小組」，國會為其在阿富汗的行動撥款8.23億美元。其中最著名的案例是所謂「羊毛支持」計劃，美國空軍花費600萬美元從意大利採購的9只山羊「去向不明」，這些山羊原本應被用於改善當地山羊品種以生產更好的羊毛。美國國會派出的阿富汗重建特別監察長約翰·索普科後來承認，五角大樓從未監督過該項目，以瞭解它創造了多少就業機會，生產了多少羊毛——事實上，調查結果顯示這些山羊很可能是被吃掉了。阿富汗重建特別監察長辦公室的審計顯示，「商業與穩定行動特別小組」簽訂的89份合約，有「7份價值3510萬美元的合約被授予由該小組前成員擔任高管的公司」。其他項目還包括美海軍陸戰隊花3600萬美元在阿富汗修建了一個大型指揮中心，但從來沒有啟用；為阿富汗採購的價值5億美元的貨機編隊，只用了一年就被棄用……相關審計顯示，美軍在阿富汗投入的大量資金被「浪費、欺詐和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