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全球觀察｜瑞信“餘震”：瑞士銀行業發展受阻，經濟增長動能何在？

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郝佳琪 上海報導

瑞士著名銀行家馬塞爾·奧斯佩爾 (Marcel Ospel)被他的傳記作者描述為“瑞銀大師”，他是瑞銀集團第一任首席執行官，曾將瑞銀一手打造成全球銀行業巨頭，直至2008年瑞銀陷入危機，被迫接受瑞士央行救助，奧斯佩爾也因此引咎辭職。

“曾經我們是王者，但現在一切都會過去。”彼時，奧斯佩爾感慨萬千。

然而，這句話也許留給今天的瑞士銀行業更為合適。2020年，奧斯佩爾因病去世，他並沒有看到今天在蘇黎世發生的“巨震”——全球第五大財團、2022年總資產近5755億美元的瑞士第二大銀行瑞士信貸“轟然倒塌”，在瑞士聯邦政府的推動下被瑞銀收購。

瑞士洛桑國際管理學院財務金融教授Arturo Bris表示，瑞信危機使得瑞士的聲譽再度遭到考驗，“這將是可怕的”。

日前瑞士官方數據顯示，銀行業占瑞士GDP的比重已從全球金融危機前的近8%縮減到4.9%，有人認為瑞士已不再是“銀行業國家”。

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研究員、院務委員兼合作研究部主任劉英在接受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採訪時指出，銀行業是瑞士的支柱性產業和經濟命脈，在金融方面稍有負面新聞就可能影響其聲譽，此次瑞信危機對於瑞士銀行業來說是不小的挑戰。

銀行業兼具保密性和中立性

多年來，在風雲變幻的金融市場，瑞士銀行業一直享有崇高地位。

晟元全球投資管理公司創始人兼首席投資官袁駿告訴記者，和西方其他的銀行相比，瑞士的銀行業被認為最突出、最獨一無二的優勢在於其保密性和中立性。瑞士銀行業有嚴格的保密制度來保證儲戶資產的安全性，為許多家族企業保留著他們積攢的財富，同時瑞士還在動盪中保持中立地位，這二者是其銀行業的“立業之本”。

袁駿進一步分析，除此之外，其優勢還體現在對客戶服務的專業性和全面性，瑞士銀行業提供的金融服務可以覆蓋全球各地，業務涉及資產管理、企業投融資、財產傳承等各個方面。因此，種種因素疊加，使得瑞士銀行業除了具備西方銀行業的共同優勢，還具有了獨特性。

劉英則認為，瑞士銀行業除了保密性和中立性，技術的完善性、金融業的發達程度、創新性和人才等也是其賴以生存的基礎。

此外，在緊縮環境下，瑞士金融政策的穩定性也十分重要。劉英進一步分析，去年以來美聯儲和歐央行都採取了激進的加息政策，利率水平比較高，但瑞士央行目前的利率水平為1.5%，顯著低於美聯儲和歐央行，具備政策的穩定性。另一方面，瑞士還是全球最大的離岸金融中心，因其制度創新和開放度吸引了全球資金集聚於此。

百年信譽“毀於一旦”？

然而，在瑞銀收購瑞信後，面值約160億瑞郎（約172億美元）的瑞信Additional Tier 1（AT1）債券被完全減記，這也成為歐洲規模達2750億美元的AT1市場中最大的一次價值減記事件，4月27日，市場消息顯示，瑞信員工與AT1債券掛鉤的獎金也被清零。知情人士透露，部分瑞信投資者已起訴瑞士監管機構。

分析人士認為，瑞信的屢次“暴雷”嚴重損害了瑞士銀行業百年來積攢的信譽，同時削弱了銀行業對瑞士的重要性。

劉英對此表示，銀行業對瑞士經濟的貢獻率很高，可以說是瑞士的支柱性產業和經濟命脈，所以在金融方面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影響其信譽。AT1債券的“清零”從監管角度雖然合情合理，但不甚瞭解的人會將其誤解為非法行為，對於金融帝國瑞士來講具有負面作用。

“有些投資者認為美歐銀行業危機至今還暗流湧動，所以已經開始將資金轉移陣地，尋求新加坡、香港等去處，因為他們追求的是安全性、流動性、盈利性和穩定性，這對瑞士銀行業來說是不小的衝擊。”劉英說。

袁駿對此較為樂觀，他告訴記者，此次危機確實削弱了瑞士銀行業的信譽，但“毀於一旦”的說法有些誇張。首先，瑞士政府清晰地意識到銀行業至關重要，有了銀行，才有沉澱下來的財富，以及保險、信託等行業，所以並未讓其他國家介入此次收購，而是將原來的客戶“留在了瑞士”。此外，短時間內找到能和瑞士匹敵的、保持中立地位的國家有一定的難度，所以綜合來看，雖然瑞士銀行業信譽受損，但未來這種損害並非是不可逆轉、不可修補的。

實體經濟蓬勃發展

瑞士官方數據顯示，銀行業占瑞士GDP的比重已從全球金融危機前的近8%縮減到4.9%。在銀行業停滯不前的時期，瑞士其他行業正蓬勃發展，由於其他行業對瑞士經濟貢獻占比加大，有分析顯示，瑞士已不再是一個銀行業國家。

4月20日，瑞士國際金融國務秘書處（SIF）發佈的報告顯示，過去十年，瑞士GDP穩步增長，但金融和保險服務業對GDP的比重有所下降。就業方面，過去十年保險等行業的就業人數出現增長，但核心的金融服務部門就業人數顯著下降，整體就業率從2021年的5.9%下降至2022年的5.2%。

記者瞭解到，瑞士衛生製藥、化工、手錶等產業都煥發出生機。

諾華、羅氏和龍沙集團等製藥巨頭成瑞士重要的增長動力，近年來製藥行業年均增長5.9%；維多集團、嘉能可和嘉吉公司等大宗商品集團總部設在瑞士，對經濟貢獻巨大；同時，瑞士手錶需求空前繁榮，3月出口額總計24億瑞士法郎（約27億美元），較去年同期增長了14%。

劉英告訴記者，瑞士的高端製造業在全球佔據一席之地，同時十分注重創新，製藥、儀器儀表等行業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中都佔據了重要地位，因此除了銀行業，實體經濟發展也是瑞士的重要支柱，未來瑞士政府應對實體經濟的發展提供支持，提高其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

（作者：郝佳琪 編輯：李豔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