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數據意外降溫 日本本輪通脹重啟能否持續？

日本通脹意外放緩引發市場關注。

4月19日，日本內務省報告稱，3月不包括新鮮食品在內的消費者價格指數同比上漲2.6%，較2月的2.8%有所回落，低於市場普遍預期的2.7%。剔除新鮮食品和能源價格的更深層次通脹指標降至2.9%，自2022年11月以來首次跌破3%，低於3%的預期。

在日本央行準備召開貨幣政策會議之際，外界猜測物價增長放緩是否會影響日本下一步的加息進程。

近期一項經濟學家的調查指出，約有41%的受訪者預計日本央行將在10月加息，還有一小部分人預測加息可能會提前。市場的判斷依據是，雖然通脹漲速放緩，日本通脹目前已經連續兩年每月保持在或高於日本央行2%的目標。特別是日元貶值持續表現疲軟，存在大宗商品成本飆升引致通脹進一步上行的風險。

當前，日本政府和央行希望借助通脹持續推動企業加薪，促進需求擴張，形成良性循環，以幫助擺脫通縮。但這一目標能否實現，外界仍眾說紛紜，一方面是日本央行對於能否達成持續穩定的通脹目標仍有疑慮；另一方面，是日本國內工資上漲跟不上物價上漲的局面持續。

事實上，在過去的十幾年里，日本曾出現過幾輪短暫的再通脹過程，但最後都難以持續並再度陷入通縮。那麼，本輪通脹重啟能否持續？

是否阻礙後續加息？

日本通脹放緩的幅度超預期。在此背景下，日本進一步加息的預期或面臨降溫。

數據顯示，3月不包括新鮮食品在內的消費者價格指數同比上漲2.6%至106.8，連續第31個月同比上升，但較2月的2.8%有所回落，低於市場普遍預期的2.7%。具體來看，最近一個月，加工食品價格放緩拖累整體價格指數。

招銀國際經濟學家葉丙南向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表示，日本3月核心通脹回落主要因為耐用品、通訊和娛樂服務價格放緩，反映部分消費需求走弱和供給競爭加劇。

“造成日本3月通脹回落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近期日元大幅下跌，導致進口商品成本上漲，限制了居民的購買力，拖累消費；二是日本春季談判之後，雖然預計今年的工資增長是33年以來最高的，但是該增長還沒有反映到服務業價格上漲。”渣打中國財富管理部首席投資策略師王昕傑向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表示。

日本央行將在4月26日召開貨幣政策會議，預計會對上月實施加息的影響進行評估。然而，日本通脹在此節點回落，是否會對其後續的加息帶來阻礙？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副研究員、全國日本經濟學會常務理事肖宇向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表示，從日本央行行長植田和男上任後的一系列動作來看，日本央行的政策目標除了控製通脹之外，維持日元彙率穩定的立場也很明顯，通脹回落不會阻礙日本央行的加息進程，相反近期的通脹回落對日本央行進一步加息的必要性和合理性給予了支撐。

葉丙南也認為，3月通脹回落幅度較小，不會對日本央行未來動向產生決定性影響，而且目前薪資上漲、大宗商品進口價格反彈和日元貶值等問題，都會對日本的貨幣政策帶來影響。“今年以來，日本薪酬增速升至4%左右，油價也有所反彈，預示未來一段時期通脹可能持續超過目標。同時，日元大幅貶值引發日本央行高度關注，也會增加貨幣政策邊際收緊的可能性，日本央行可能在今年10月再度加息。”

此前植田和男曾表示，目前離“持續穩定達成2%通脹目標”仍有距離。但不可否認的是，過去一年日本的通脹在很大程度上比預期的更為頑固。截至今年3月，日本通脹已經連續兩年每月保持在或高於日本央行2%的目標。市場預計，日本央行將把當前財年的通脹預期上調至2.6%，並預計從2026年4月開始的財年物價將上漲2%，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圍繞薪資和物價的樂觀情緒。

展望之後日本的加息路徑，彭博經濟研究的經濟學家Taro Kimura預計，日本央行將在7月將其利率目標從0%~0.1%上調至0.15%~0.25%，然後在10月上調至0.4%~0.5%。這將為其提供政策緩衝，以防通脹進一步失去動力。

不過有分析認為，日本在內需仍表現疲軟的情況下進行加息，可能達不到預想的效果。西南財經大學全球金融戰略實驗室主任、首席研究員方明向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表示，一般來說，內需上升帶動的通脹上升是需要通過加息的貨幣政策抑製需求，而面對如能源價格帶動的通脹上升，加息常常是無效的。若是因供給帶來的通脹上升，通過加息去抑製通脹，實際上會損害消費需求。

走向“再通脹”仍存風險

伴隨著日本通脹目標連續達成、央行宣佈結束負利率等超寬鬆貨幣政策，外界對於日本是否已經走出通縮的討論開始增多。畢竟，多年來日本一直在低通脹和低增長中掙紮。

儘管日本過去也曾經曆幾輪再通脹，但始終難以持久。光大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研究所所長高瑞東認為，之前日本之所以實現再通脹，共性是受益於短週期內國內外經濟回暖，導致GDP缺口回升以及進口物價上漲，另外日元貶值、消費稅稅率上調也形成物價上漲效應，但往往隨著經濟景氣度持續走低，CPI增速會再度回落。葉丙南認為，如果實現再通脹，將為日本經濟帶來好處。“短期內，再通脹可以降低實際利率，刺激信貸擴張與資產價格上漲，修復私人資產負債表，提振國內消費需求，同時改善企業盈利。”

如今，日本重燃實現再通脹的希望。最顯著的變化是，目前日本通脹連續24個月達到或超過2%；薪資固化打破，外界預計2024年春鬥加薪幅度大於2023年的概率較高；另外，民眾對未來通脹預期整體抬升，日本銀行的調查顯示日本居民認為通縮有利的比例下降。

比起前幾輪通脹回升，現在日本確實呈現出不少變化。但不少分析認為，現階段日本要擺脫通縮仍有難度。比如，被日本政府視為良性循環的春季勞資談判，初步統計顯示，今年漲薪幅度或高於去年，但數據目前主要集中於少數大企業，且漲薪並非人人受益的基礎工資上調，中小企業工資漲幅明顯低於大企業。此外，依據日本新勞動法，4月1日起，勞動者勞動時間上限將受到嚴格控製，加班工資減少也將成為抑製收入增長的因素。

另一方面，日本的消費也受到了抑製。內閣府最新數據顯示，占日本經濟比重二分之一以上的個人消費去年四季度環比下降0.3%，連續3個季度呈現負增長。家庭消費也在減少，去年2人以上家庭的消費支出減少2.6%，這是自2020年以來首次較上年出現減少。

當前，日本要想重新走入再通脹進程，還面臨著多重挑戰。肖宇表示，日本實現再通脹的掣肘在於日本經濟的結構性問題依然難解，比如人口老齡化、國內需求不足、海外投資競爭優勢有所下降，以及日本在新興產業方面落伍等，這些都不利於日本走向再通脹。

“首先，政府要支持提高工資來支持經濟和提高再通脹。”王昕傑認為。他還指出外部擾動的因素，“全球經濟增長溫和下滑，可能會影響日本作為出口導向型經濟體的增長。”他分析稱，因為工資的上漲，今年日本的通脹可能溫和上漲甚至維持在高於曆史平均的位置，但是經濟增長可能會較去年下滑。

（作者：胡慧茵 編輯：張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