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深度丨侯毅退休，盒馬沒有休止符

3月18日， 阿里集團CEO吳泳銘通過全員郵件，向盒馬員工通知了這一變動。侯毅卸任盒馬CEO一職後，繼續擔任盒馬的首席榮譽顧問，盒馬首席財務官嚴筱磊接任。吳泳銘對於侯毅的業績給予了肯定。“侯毅從0到1打造了全新的零售體系，定義了新一代的商超服務體驗和業務形態，深刻影響了中國商超的演變和發展。”

盒馬創業的9年，也是侯毅在零售行業不斷試錯的9年。但是此番交棒給80後的嚴筱磊，盒馬正值多事之秋。“畢竟老菜（侯毅花名）60歲，嚴筱磊是少壯派。”有盒馬內部人士對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透露，其實還是為了貫徹人才年輕化的方向。

目前盒馬將焦點回歸到業務上來，零售業務的推進和變革並沒有休止符。但是，是否放棄新零售的問題，需等待阿里巴巴來解答。

（盒馬侯毅）零售老兵走出戰場

破局需要創新，侯毅過去一直在踐行中。他擁有近30年的零售和電商行業經驗，參與和見證了多家知名零售和電商企業由小到大再到上市的發展曆程，對零售、電商、現代物流的核心價值和理念有深刻理解及實踐。

自2015年加入阿里巴巴創立了盒馬，侯毅首次在生鮮和商超領域做到了“手機點點30分鍾送達”的概念，也是全球首個線上線下一體化的新零售模式。過去9年來，這一市場迅速繁榮壯大。截至目前，盒馬已在全國28個城市開出了360多家鮮生門店。

在侯毅的帶領下，盒馬所代表的新零售模式，也為中國零售業翻開全新的一頁，激發了本土零售的創新與活力。

過去多年，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採訪侯毅，往往不是在盒馬店內便是在倉庫送貨現場或是選品會。為什麼選這款產品，為什麼研發那款菜，他總能講出很多個看似微小但又很重要的理由。

“盒馬為什麼要做小包裝商品，一包青菜只有200-300g的量？玉米為什麼要一根一根賣？有些超市賣玉米，一包就是六根，很多小家庭用戶一次吃不完，煲湯頂多用1-2根，剩下的得吃好幾天。”侯毅基於這一思考，推出了盒馬“日日鮮”系列，主打每包菜/肉都是一頓的量，改變國人吃剩菜的習慣。

作為上海男人，設身處地從生活細節出發，是侯毅的顯著特徵。商業競爭自有其規律和殘酷性，但侯毅無疑是最懂得從用戶體驗出發的CEO之一。

2023年8月底，侯毅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專訪時頗為意氣風發，語速很慢但思路清晰。

“消費者不會在一個零售平台買齊所有產品，不存在一站式購物。一定要有讓消費者印象深刻的爆款產品。”侯毅再次提出了爆款策略，其背後涉及內部採購、供應鏈、運營層面的變革。

這句話，對標山姆的意味十足。按照阿里巴巴此前財報披露的計劃，盒馬上市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侯毅甚至在週年會上對內部直言，“這是一場生死之戰，打不贏就沒有未來了。”提出該目標背後，是盒馬爭奪國內零售業第一寶座的野心，更是為了上市估值護航。

2023年11月16日，阿里巴巴在其三季度財報中披露，盒馬的上市計劃暫緩，公司正在評估確保成功推進項目實施和提升股東價值所必需的市場狀況和其他因素。

巨大的轉折，給侯毅帶來了何種衝擊不得而知。2023年，侯毅透露，自己也在努力虛心向國際零售業前輩學習。開年以後，他頻繁去歐洲、日本等市場考察零售業，深感中國市場還有很多不足。無論是與日本市場的服務還是與歐美市場的強大供應鏈相比，都有待完善。“或許現在我們還小，但未來一定有趕超的機會。”

“侯毅打造的新零售，最大的貢獻不在於對阿里巴巴，而在於拉動了整個中國線下商超零售的產品和服務升級。把死掉的O2O模式，救活了。沃爾瑪山姆會員店在中國的業務，超過50%來自線上業務，只是沃爾瑪不叫新零售。”資深電商行業觀察人士認為，不管盒馬鮮生未來會怎麼樣，在中國零售發展史當中，侯毅都有濃墨重彩的一筆。9歲的盒馬該如何成長？

近三年來，下沉市場、多矩陣、多層次佈局成為互聯網平台廣泛的共識。盒馬的產品形態也在不斷迭代。

在阿里巴巴2021年投資者日上，時任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張勇詳解了阿里巴巴三大戰略最新進展，分別是內需、全球化、高科技。“儘管消費者業務面臨非常大的競爭壓力，但我們已經建立起一個廣泛矩陣，來滿足用戶多樣化的需求。”

阿里巴巴年度消費者規模已經達到9.53億，不可能只通過單一產品、單一服務去滿足所有需求，這是建設消費者業務矩陣的重要前提。以盒馬為代表的新零售，是矩陣中的重要一員。那也是侯毅的高光時刻，團隊績效評分一度高達4分。

不過，從2023年開始，阿里巴巴的集團戰略發生了逆轉。

曾經被認“含著金鑰匙”創業的侯毅，也亟需擺脫光環，真正站到市場面前。“眼下，我們已經是要自負盈虧的獨立個體，本質區別是希望能夠更加獨立地適應市場發展，自身具備造血功能。”2021年，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導採訪時，他甚至一針見血地指出，“我是做傳統零售出身的，做企業不賺錢總歸覺得是一種恥辱。”

獨立的盒馬到底往哪兒走？侯毅進行了多種模式的試探，盒馬鮮生、盒小馬、盒馬鄰里、盒馬X會員店、盒馬奧萊……但是在試錯之後，目前的業態只保留了盒馬鮮生、盒馬X會員和盒馬奧萊。他曾嚐試過盒馬小站的前置倉模式，也嚐試過大量開店，按照本地化特色經營。事實證明，這些都行不通。如今，侯毅覺得這麼多年總算是做明白了，要改變過去不做線下的觀點，而是應該雙渠道同步發展 。

目前，盒馬將折扣視作重要的戰略，也是為了呼應當下的消費環境。顯然，再喊“消費升級”的口號已不合適。

從線上線下業務構成來看，盒馬介於商超和線上零售之間。阿里巴巴2023財年財報透露，盒馬線上交易貢獻超過65%GMV。侯毅希望這個比例是1:1，“盒馬成功了就代表新零售成功了。”

如今，他卸下了重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侯毅的退休，是一種必然。它順應了阿里巴巴的戰略步伐，也是電商與零售業發展使然。如同潮水的方向，一切都要向前看，而無法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