宕渠之戰:撥正蜀漢曆史走向

轉自:四川省地方誌工作辦公室

文/圖劉渠

張飛“立馬勒名”碑拓片

渠縣八濛山古戰場遺址

“漢歸義賨邑侯”金印

“宕渠之戰”時間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冬。

戰場地點

  巴西郡宕渠縣南(今渠縣八濛山)。

戰役雙方主將

  曹魏偏將軍張郃,蜀漢巴西太守、上將張飛。

雙方兵力

  張郃領軍約萬餘人,張飛率“精卒”萬餘人。

戰役過程

  50餘天。張郃基本上據寨而守;張飛圍而不攻,天天叫陣,欲引其出戰而殲滅主將。

戰役結局

  一場攻略戰打成了困守戰。張郃一出戰就被突襲,曹軍因道狹前後不得救,落荒而逃,然後引軍還於南鄭。巴土獲安。

“宕渠之戰”

在三國爭霸中,是魏蜀之間唯一一次在蜀漢巴地正面對壘的戰役。由於事發倉促、戰場環境

  特殊,其過程竟難以用兵法去衡量之。此戰張飛對張郃的勝利,其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三國誌》中,魏國之曹操、張魯、張郃等,蜀國劉備、黃權、張飛等紀傳均從不同角度寫了此戰役。《三國演義》第七十回“猛張飛智取瓦口隘老黃忠計奪天蕩山”對此戰作了頗為精彩的描寫。影視劇《三國演義》更是把這場戰役進程及人物形象演繹得妙趣橫生,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有人將“宕渠之戰”作了一番藝術化還原。雖說未免誇張,卻也於史有據,可以“敘史別觀”視之。筆者從尊重曆史考慮,試從以下幾個維度重新加以審視。

被架空的皇權

是後漢朝政崩塌的“政治因由”

  東漢時期,皇族吸取新莽篡權的教訓,遂與豪強聯姻,培植第三方外援,以鞏固和加強皇權。這些皇親國戚的權勢迅速擴展,逐漸形成外戚把持朝政的局面。東漢諸多皇帝幼年即位,又多夭折、絕嗣,自然由其母后臨朝稱製。皇后政見有限,只有依賴和信任娘舅家人,這也使得外戚進一步專權。小皇帝慢慢長大後,不甘大權旁落,但處於宮禁之中,只能信賴身邊的宦官。東漢中晚期,就是在外戚和宦官兩種勢力的較量中度過的。

  宦官與外戚的鬥爭愈演愈烈。閹黨勢力恃皇權而略勝一籌,發展到“十常侍”架空皇帝、獨霸朝政的局面。朝臣為削除宦官勢力,遂引邊將入京,結果被西涼董卓反製。形勢演變大大超出了大臣們的預期和掌控範圍。

  董卓恃強霸道,寡廉鮮恥,激起內臣外官的切齒之憤。漢獻帝初平元年(190年),大小軍閥關東會盟,公開討伐董卓。董卓西遷,曹操特別關注皇帝的去向,星夜追趕,截迎漢獻帝在手。計除董卓之後,群雄並起,擁兵自重,然後相互攻伐。三國由此拉開序幕。

  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尊王攘夷”而敗袁紹、滅袁術,取烏桓、定西涼,擁有北方大片土地,成為最大贏家。據《中國人口史》資料,曹操地盤約有400萬平方公里,人口1300萬。

  東吳曆經孫策的擴張和孫權的鞏固,直到正式建立吳國時,擁有漢朝十三州的揚州和荊州大部,以及交州全境,面積近200萬平方公里,人口約500萬以上。

  蜀漢滅亡前,領地有益州、雲貴北部及漢中穀地,人口約200萬,面積約在150萬平方公里以上。

  一時間,誰也吃不了誰的三大勢力,演繹形成三國鼎立的短暫局面,成為中國曆史的獨特景觀,也成了後世文學創作靈感之源和取之不盡的史料素材。

宕渠之戰規模不大

卻是奪漢中的“戰略序曲”

  在劉焉領牧益州時,命張魯為漢中郡督義司馬,魯謀殺張修、斬殺漢使,自任“師君”,成為獨立的割據勢力,“雄據巴漢垂三十年”。張魯不時到宕渠境內傳道布教,賨(cóng)民大多信奉“五鬥米”教。劉璋析分三巴後,巴西賨民夷酋也多與張魯交好。就是說,成都對巴西郡的掌控不力,尤其是賨人分佈區域。

  宕渠縣,西漢時期設立,治所在今四川省達州市渠縣東北,東漢中期屬巴西郡。宕渠是賨民聚居的自治地方,北與漢中橫亙大巴山脈毗鄰。縣域之內,自巴山南坡以降,大部是川東平行嶺穀與丘陵過渡地帶。

  益州總的感覺已不是那麼“安穩”。劉璋除了“西線無戰事”,東與張魯有殺母之仇,時常受到張魯的侵擾。西北方向“韓遂、馬超之亂,關西民從子午穀奔之(漢中)者數萬家”。最可怕的是,若張魯北引曹操大軍來襲,則“蜀中危矣”!東南方向,荊州劉表死後,經赤壁大戰,已為劉備控製。劉備素有“仁義”之名,又是劉氏宗親。建安十六年(211年),在張鬆、法正等人慫恿下,劉璋決心迎劉備入蜀抗曹。如此,正中劉備下懷,步入了“隆中對”戰略謀劃的進展階段。劉璋親到涪陵迎接劉備,然後增兵使討張魯。劉備討魯為假,收拾人心打響招牌,然後據蜀以為根據地才是真實目的。

  《先主傳》說:“令張飛進兵宕渠,與郃等戰於瓦口”。

  《張飛傳》說:張飛“領巴西太守”“曹公破張魯,留夏侯淵、張郃守漢川。郃別督諸軍下巴西,欲徙其民於漢中……”

  張郃是從袁紹那裡跑出來降曹的,曹操立即拜為偏將軍。張郃隨伍征戰,屢為先鋒,戰功無數。收漢中後,作為夏侯淵的副將共同留守。適逢三巴夷酋樸胡、杜濩、袁約等舉民投附,宕渠正好“空虛”。世人皆知賨民悍勇,是很理想的兵源。曹操看到賨人身材高大威猛,有意儘可能多地遷徙其民。急於建功立威的張郃坐不住了,遂別督諸軍,“進軍宕渠”。

  宕渠之戰是魏蜀之間爭奪漢中的戰略序曲。

  漢中是蜀漢必爭的東部屏障。黃權曾向劉備進言:“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

  《先主傳》說:建安二十三年(218年),劉備率諸將進兵漢中;曹操親臨漢中前線與劉備對峙。漢中盆地處在八百里秦嶺和千里巴山之間,於劉備而言,懷臥榻之憂,誌在必得。及至次年夏,形勢對曹操愈發不利,軍需保障很睏難,遂引軍而還,最後主動放棄了漢中。劉備遂有漢中及上庸。蜀軍一片歡騰,紛紛勸晉,劉備於是自封“漢中王”,一班人等均得封賞。

  再後來,諸葛亮為了“足食足兵”,在漢中興修水利,開墾增種,進行了一番頗見成效的經營,成為他北伐進軍的前沿、退守的根據地和轉運軍需物資的基地。由此可見,漢中的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戰局撥正曆史走向

宕渠縣郡“地位前出”

  《張飛傳》說:“郃與飛相拒五十餘日。飛率精卒萬餘人,從他道邀郃軍交戰,山道迮狹,前後不得相救,飛遂破郃。郃棄馬緣山,獨與麾下十餘人從間道退,引軍還南鄭,巴土獲安。”

  “宕渠之戰”的進程和結果也就很清楚了:張郃領兵經米倉道、沿巴水河穀而下,來到宕渠縣腹地。蜀將張飛自閬中領兵萬餘人疾馳宕渠與之相拒。是役,張飛出奇兵,從小路突襲。曹軍因道路狹窄而前後不得相互策應支援,張飛集中優勢兵力擊破了張郃的人馬。於是,張郃棄馬,沿著山邊小路奔逃。最後,引軍還於南鄭。而張郃在遭受突襲、本部受損的情況下,當機立斷撤退,保全了主力,因而止損有功,雖然戰役目標沒有達成,曹操卻提拔張郃為蕩寇將軍之職以示嘉獎。然後,曹操返回本部。

  張郃進軍的戰役目標,按記載是想“徙其民”,尤其是賨人這樣的優質兵源。張飛予以阻擊,作為巴西太守,正是守土有責,目的是挫敗曹魏的戰役意圖。一場攻略戰打成了據寨不戰的圍困戰,對峙近兩個月。被動的張郃在氣勢上就已先失一招。可見,張郃來得倉促,情況不明,又是孤軍突進,自然處於劣勢地位。其敗局已在料想之中。

  正是由於宕渠之戰而凸顯出漢中的戰略地位,也把宕渠地域推到了戰略前沿,成為蜀漢拒曹的要地。安撫民心、穩定局面、強化治理等問題,一下子擺在了諸葛亮的案上。這就很好地解釋了張飛並沒有乘勝追擊、擴大戰果,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辦理。從軍事層面說,他也必須視察地理環境,考慮攻守策略、物資籌措及運轉等事宜。

  宕渠之戰後,劉備隨即採取了一連貫的動作:升宕渠縣為郡,管轄故地之宕渠縣、漢昌縣、宣漢縣;在宕渠縣特設“宕渠侯國”,拜封杜濩為“邑侯”,又頒發“漢歸義賨邑侯”金印一方,以示尊榮(1935年《雲陽新縣誌》卷22記載了此印出土一事。此印今存中國曆史博物館),同時,也有助於召喚賨人回歸故里。

  “宕渠之戰”撥正了蜀漢曆史的走向,在地方史上具有深遠影響,值得史家關注和討論。

來源:四川省地方誌工作辦公室